殷妲看似良心大为不安,对我解释说是他们如今都在检察院实习,有人匿名反应唐奕川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也就是指他正跟同门师兄同居,出于同学之谊,她便主动提出帮他遮掩一下。
殷妲是友情帮忙,还是趁火打劫,对我来说不太重要了。很显然,尽管只是实习,这位未来的唐检察官也经这一遭醍醐灌顶,j,i,an情败露势必会影响他的仕途,所以他当机立断斩了情丝,多么爽快。
我完全愣了。唐奕川的担心我不是不懂,只是想起那夜的狂热与缱绻,天堂地狱仿佛一线之隔,我不解亦不甘,居然用尽力气问出了一句蠢话:“唐奕川,你耍我?”
唐奕川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冷淡地说,你不适合当刑事律师,还是滚回去干非诉吧。
“你他妈跟谁摆谱?”周扬比我愤怒,直接扑上去,揪着唐奕川的脖子大吼,“你现在再说干非诉?他为了你连人大的推免名额都放弃了……”
既然打算从事刑事辩护,知识产权的法硕对我来说就没多大用处了,所以我放弃了旁人艳羡的推免机会,直接把简历投向了君汉。周扬深知内情,也因此对唐奕川格外不满,他揪着唐奕川的领子摇晃,忿忿道:“你怎么不问问他这条手臂怎么断的?他为了替你要来这枚破瓶盖,跟个外国佬掰腕子,生生掰断的……”
“周扬!”我一声爆喝,试图阻止周扬继续说下去,然而刚一张嘴,就感到一股血腥气往喉间直涌,几欲喷出。
周扬这小子是真的替我抱不平,一番话说得感人至深,连有心c-h-a足的殷妲都叹息连连,但唐奕川周身寒气,一张死人脸毫无表情,知道的是这位未来的唐检察官风纪肃然,不知道还以为他年纪轻轻就肾气不足。
我心说这姓唐的实在可恨,那夜他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分手,居然还脱裤子躺平,我傅玉致岂是缺这一炮,需要他这般怜悯与施舍?我眼球充血,紧咬牙根,竭力不想让自己失态,不想矫情地用眼泪追悼我逝去的爱情,然而咬碎了一排齐整白牙,我还是忍不住。
“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明白……”我望着唐奕川,眼泪极不争气地从眼里涌出来,烫得我皮开r_ou_绽,自觉羞耻无比。
唐奕川仍然面无表情。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伤臂,一把将我拉至他的身前。他附靠过来,薄唇轻轻贴于我的耳畔,呓语般温柔地念出我的名字,然后又用肩膀将我狠狠撞开。
他说,别再来找我。
伤处受到大力撞击,鲜血瞬间洇透了我的衬衣。剧痛钻心,我一刹跌坐在地上,却前仰后合地狂笑起来。
“好的,好的。”我笑看着唐奕川转身而去,在他身后大喊,“我祝唐检前途无量,早日升上检察长!”
这里必须再次提名周扬,我的哥们,一个纯情又无耻的小瘪三,一个重色更重友的二流子,他为我的爱情煞费苦心,在我与唐奕川刚分手的日子里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安慰。
周扬是我们这些同学中结婚最早的,刚毕业就把鸽子蛋大的钻戒套在了邹莹的无名指上。外人看来,他们的婚姻生活如同童话。周扬不干律师之后,继承了他爹的亿万家产,又一胎解决儿女成双的问题,这对双胞胎遗传了邹莹的大眼睛与周扬的高鼻梁,漂亮得像天使。
这小子纯情得不可思议,比我还笃信爱情,曾亲口跟我说结婚十年跟邹莹拉一下小手仍会脸红心跳全身打抖,但这小子也无耻,直截了当地说就是管不住下半身。
他常说看不惯我为唐奕川自暴自弃,编派我什么“五根缺了智慧根”“三线少了爱情线”,说白了就是要我陪他一起去消遣。
他只找妹子,我男女皆可,反正事了拂衣去,天亮说拜拜,谁也不用为谁负责。然而乐不过几回就腻了,直到某天周扬神秘兮兮地来找我,生拉硬拽迫我出门,说他依着我的审美替我物色了一个,正典。
论皮相确实是极品,对方的穿着打扮学生气挺足,却故意摆出一张x_i,ng冷淡的脸,说自己是某高校法学生,理想是当检察官,迫于生计才出卖色相云云。
我怀疑这小子早就跟周扬对好了词儿,越听越来气,一晚上什么也不干,就摁着他的脑袋背刑法法条。
为这件事,我被周扬嘲笑了足一个月,他说我这种情况属于定向阳痿,j-i,ng神领域的绝症,基本没治了。
忘了说,这小子就是tiy当然不是法学生,如今在酒吧里当调酒师,在他的专业领域颇有成就,一点不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律师差。
为此tiy对我相当感激,说自己险些误入泥沼,是那一宿的刑法法条将他拉回了正途。
tiy最近又调制了一款新酒,找我去尝鲜,我约周扬一起,没想到这小子却放了我的鸽子,说他在为老婆筹备结婚纪念日,要设宴款待当年的同学们。
tiy为新调的那款酒起了个法语名,文绘绘又酸溜溜,译成中文就是“相爱未遂”。他说这酒奇烈无比,一旦入喉即如穿肠毒药,亦如爱情。他将绿幽幽一团鬼火似的酒杯递在我的眼前,问我敢不敢喝?
我接过酒杯,一口灌下,96度的蒸馏伏特加打底,可能还混了糖浆、莱姆汁与苦艾酒,反正那一点点甜与酸一纵而逝,余下的是极致的辣与无尽的苦,呛得人瞬间流泪。
tiy长久地望着我流泪的眼睛,突然叹气说,傅玉致,你真是个会叫人心碎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