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超当年征战高丽时,在本地短暂地歇脚,带领士兵们为临东开垦的田地还在。游淼在县内转了一圈,当夜乡绅接待,这里能吃的东西也少,大多是冬季储在地窖里的萝卜、白菜等蔬菜。
第二天游淼又上路,进入辽东地界后,人的聚集地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能看见山脚下的猎户村庄,以及河边的渔户的聚散地。这里虽不事农耕,但人还是挺多的,还有许多高丽人,迁到此处后已经与本地人混住在一起,说汉人的话,穿汉人的服装,没甚区别了。
第三天,他们渡河再往东,踏着结冰的河面过去。松江两侧的渔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正在冰面开凿洞,各自直起身看游淼一行人。
沿途经过,百姓们显然都怕犬戎人,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地观察。
渡过河后,则是大片大片的青山,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整个天地都被山给挡了,山峦不知道占据了多少地方,犹如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
“到了。”李治锋道。
犬戎人大声喝喊,东山下的平原上,村镇中有许多人迎出来,朝李治锋行礼,李治锋牵着游淼的手下马。
游淼道:“这里就是东山城了?”
“对。”李治锋道,“怎么样?”
游淼走上高坡,看着眼前的景象。
游淼:“……”
整个东山城,就像个乱七八糟的小镇,唯一显眼的就是平原中央一个巨大的营地上,用土堆砌起了一个数丈高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平台,围绕着平台的,是无数土块垒成的平房,摇摇欲坠的感觉。
没有街道,也没有市集,有的人家住在土房子里,有的人家则住在帐篷里。粗犷的犬戎汉子站在河边,用冰水洗澡,小孩子追逐来去。
平原上还有人在烧火,白烟升起,似乎在烤rou吃,远处竖着飘扬的经幡。
“很好……”游淼喃喃道。
“好吗?”李治锋道,“我觉得太破陋了。”
游淼:“……”
李治锋吩咐侍卫们都散了,他一手牵着马,带着游淼进“城”里去。
“没有女人。”游淼发现了犬戎的特点。
“唔,没有女人。”李治锋道。
游淼:“……”
游淼道:“很好,再好也没有了,太有挑战xi-ng了,这简直就是让我一穷二白地来开荒啊!你说!沙那多!你快说……”
游淼抓着李治锋,哭笑不得道:“你这算盘早就打好了吧!”
李治锋哈哈大笑,从认识到现在,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高兴过,他退开几步,朝着游淼笑着说道:“这就都交给你了!”
游淼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个根本不能被称为城的地方,然而下一刻,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喊道:“沙那多——”
那孩子冲了出来,狂奔向李治锋,李治锋笑着单膝跪地,抱起了他,转了两圈,紧接着把他扔给游淼。
游淼:“!”
那小孩纵声大笑,抱着游淼的脖子,游淼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扑倒在地,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
“你是谁?”那小孩汉话说得十分流利。
“叫爹。”李治锋笑道,“这是你小爹。”
“爹!”小孩笑了起来,那声“爹”叫得甚是响亮。游淼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简直都要化了。
“重……重央?”游淼喃喃道,继而激动起来,大叫道:“你是重央!”
“嗯!”重央笑道,“你是游大人吗?你就是游大人!”
游淼怔怔看着重央的笑脸,紧接着想起了聂丹,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抱着重央,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重央莫名其妙,不知道游淼在哭什么,只是懂事地拍拍他的头,李治锋却走过来,单膝跪地,搂住了他们,眼眶发红,摸了摸重央的头。
当天晚上,犬戎的侍卫们为李治锋和游淼扎了个豪华的帐篷,李治锋去安排军务与族中琐事,游淼便抱着重央,待在帐篷里。
东山城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一时间他还无法完全接受与消化,但当重央踮着脚尖,小小的身子努力去点起油灯时,影子映在地上,仿佛就点亮了游淼新的生活。
“沙那多说,”重央跑过来,坐在游淼身前,拉起他的手,让他抱着自己,说,“我爹变成天上的星星了,是真的吗?”
“嗯。”游淼发现重央简直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孩,仿佛永远不会累,他的精神十足,一举一动似乎都感染着周围的人,他解释道:“大哥就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你叫他‘大哥’……”重央道,“为什么叫他‘大哥’,他是你的哥哥吗?”
游淼笑了笑,说:“对,他是我的兄长。”
游淼开始给重央说聂丹,说重央所不知道的聂丹的过去,他又解释道:“每个人,都有来到世上必须完成的事。每个人,都是自己内心的王,当他完成了一生的基业,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到天上去,成为闪亮的星星。”
重央问:“那我以后还见得到我爹吗?”
游淼笑道:“会的,等你完成了一生的使命后,你也会化作星辰,到时就能见到他了。”
重央又问:“星星和星星之间,也会说话吗?它们会碰上吗?”
“夜空虽然很大,”游淼解释道,“两颗星星,只要注定会见面,它们就会遇见的。”
重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你呢?你的使命是什么?沙那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