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这么邪门,再看一边的卷轴,一笔一划简直就像出自一个人的手。他很长时间没写字了,还以为毕竟两个人写的字,总会有些微的偏差,但并没有。
这架势,倒像是他在临摹穆涸的字。
怎么着,人都死了,把字练得一模一样,还能活过来咋地?
就算活过来也没个卵用,不能因为把字写得跟自己一样,就得答应和死基佬双宿双飞吧?
谢知微觉得没意思,正要把笔放下,忽然觉得右手好像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枯坐了半天,他眼睛就开始往床上瞟了。反正时间还早,放着那么名贵的床,太浪费,可以边睡边等。
谢知微发扬当年娱乐圈里钻空子睡觉的好习惯,沾着枕头就很快睡去。
院子里很静,让他安安稳稳的又睡了两个时辰回笼觉,可醒过来以后没等来小丫鬟,却等来了穆涸。
彼时谢知微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就看见穆涸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近在咫尺,心情那个复杂。
穆涸在他睁眼的一瞬间,笑意迅速加深:“师尊可睡好了?方才弟子见您睡得那般香甜,实在不忍心吵醒。”
谢知微垂眼看了看,抬头道:“……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穆涸如当年那般乖巧的应了一声,才慢吞吞的翻身下了床。
谢知微也赶紧从床上起来,这种情景之下,戏份里沾上“床”这个道具总觉得怪怪的。
他拿手拍两下身上的褶皱,穆涸在一旁微微垂着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待他弄完,穆涸才轻声叹了一下:“终于看到了师尊真正的样子。”
谢知微道:“我真正的样子?”
他坐在桌案旁边,高冷的拿起卷轴:“你说说,我真正的样子是怎样?”
这有些把穆涸问住了。
老实说,他也说不好。他重生之前,谢知微给他的印象便是一个温和的长辈。重生之后依然如此,只是在温和之上,又与他亲近许多。
他几乎没有见过谢知微生气的样子,就算在玄云剑派里,谢知微斥责溟空,也只是正派对于恶人一贯的义正言辞。而如今,他却几乎没有见过谢知微不生气的样子……
谢知微见他语塞,不由微微一笑,但脸上却并没有回温。“我穿道袍、讲话和颜悦色、对你好,那就是真正的样子,我举止粗鄙,言语冷漠,对你不好,就不是了,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穆涸脱口而出,他猛地向前一步,“是弟子失言,我不在乎师尊如何,师尊爱怎样就怎样,只要还叫您一声师尊,弟子就永远和师尊生死相随。”
谢知微摇头:“你言之过早。”
“弟子隐忍四年为师尊报仇,还不够么?”穆涸语气变了,颤声道,“不瞒师尊,若非意外与师尊重逢,恐怕此刻,弟子也已躺在造极城外的棺材里了……”
谢知微扶额。
他顶着赤炎面具时,就目睹穆涸对着他的棺材那副厌世的模样了,当时只觉得男主奇怪和没志气。可不知怎的,被穆涸这一番凄凄惨惨的当面说出来,竟然听得他心里堵得慌。
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把男主带偏成这样,连命都不看重了,还征战什么星辰大海?
谢知微烦乱道:“你别胡言乱语了,你……你还年轻。”
穆涸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泪意闪闪烁烁:“弟子没有胡说。是师尊亲口讲的,一日为师,终身不弃,师尊还记得么?”
谢知微再次扶额。
如果知道当初一言一语都能把男主对他的好感度往邪路上刷,并且让他记得这么透彻,他宁愿当个哑巴。
谢知微道:“可我也不知,你存的竟是那般心思。你可曾见过哪个当弟子的,对他师父……”他轻轻咳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穆涸释然道:“原来师尊担心的是这个。那,弟子明日就去问问小师叔的弟子里,有谁对小师叔也存了这心思的,让小师叔和师尊作伴如何?”
谢知微差点把手里卷轴撕了,他顶着满头黑线道:“我不是这意思……”
“那师尊的意思是……掌门师伯?”
“住口!”谢知微忍不住了,拿手一拍桌子:“你敢这么胡来,我……我……”
……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上哪说理去。
这死基佬以为他弯的挺开心,别人就也愿意和他一样是吧?楚知是,人高马大,他去压别人还差不多。颜知非,刻板威严,光一想他跟别人调情时,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十分违和好嘛!
“师尊别生气,身体要紧。”穆涸见谢知微真的怒了,赶紧上前,想像当年那般给他捶捶背揉揉肩。
谢知微一侧身躲了过去。
“你走吧,对你无话可说。”再这么下去,他的三观迟早得被祸害殆尽,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穆涸一怔,手还在半空里晾着:“可是师尊,我还想告诉你,今日我抓到了……”
“出去,我不想知道。”
整个屋子里安静了,可还不到三秒钟,外面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谢知微眉心一皱:“不是要你走么?”
“谢真人,是我。”
是那个小丫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