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挤进人群,便看见地上躺着个身形弱小的男子,年纪已是不小,大约有四十来岁,身上穿着件灰色的劲装此刻都已经被血染成了酱红色,胸前有伤,看起来甚是骇人。
芮央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胃里虽说饿了一整晚早已是空空如也,此时却是翻腾得难受。
只听见那长着八字胡,为首的衙差问了句:“你们当真确定死者便是燕子归?”
这话一出,芮央心中不竟有些暗暗吃惊。她是听说过燕子归的名号的,此人姓燕,以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闻名于江湖,因他施展轻功时身形敏捷,如惊鸿一瞥,燕子归巢,故而,江湖中人便称之为燕子归,他原本的真实名字,反倒是无人知晓了。
人群中纷纷应道:“错不了,肯定是他!他十天前还偷了财主牛老爷家五十两银子。”
“他上个月还溜进张员外府中,躲在膳房内偷吃了三日才被发现。”
“他前些日子还趴在屋顶上偷看村东头刘寡妇洗澡······”
芮央憋着笑,心中却并不觉得奇怪。燕子归此人,虽说是身怀绝技,却从不肯好好谋些生计,而是仗着一身轻功任意胡为,骗吃骗喝,丝毫不在意自己声名狼籍。说他做出这些事来,倒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那“八字胡”闻言,对手下人说道:“去将牛老爷、张员外和刘寡妇全都绑了,传至衙门问话!”
那几个手下应了,正要离去,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是定要如此,也无不可,只是,恐怕是白折腾一场,叫真凶逍遥法外。”
众人循声看去,楼语生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蹲在那死人身边,里里外外地一边翻看,一边说着话。
芮央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怕老鼠吗?你不怕死人······”
楼语生却是轻轻一笑地指了指燕子归道:“他如今又不会咬我。”
“八字胡”却没心情管什么老鼠可怕还是死人可怕,他黑着脸向着楼语生说道:“方才是你在说话?你认识牛老爷、张员外和刘寡妇?你如何敢肯定他们便不是真凶?”
“不认识!”楼语生头也不抬地指着燕子归胸前的伤说道,“死者身上只有这一处致命伤,伤口窄薄,应当是一柄剑,那么差大哥,可曾在现场发现凶器?”
“八字胡”不语,回身看了看左右,他身边的手下立即应道:“这附近都搜了,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楼语生点头微笑:“因为,此处根本不是案发现场。”
人群中发出轻轻的唏嘘声,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八字胡”也颇有兴趣地眯起眼睛问道:“你如何得知?”
楼语生终于站起了身,掏出块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说道:“燕子归此人,轻功独步江湖,若说能杀他的,不是没有。可是若说,有人能够从他的正面出手,一剑穿心,叫他避无可避,恐怕,还没有这样的人。”
这话说出来,又是一片哗然。芮央心中亦暗暗吃惊,她想不到楼语生一介文弱书生,竟然也会对江湖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人群之中有胆小怕事者应声道:“如此说来,杀人者,莫不是这山中的孤魂野鬼么······”
当即便有几名身背长剑,剑客模样的人附和:“不错,燕子归轻功盖世,追上他都难,谁能从面前将他杀死,若不是鬼魂杀人,便是这江湖之中,又出了我们不知道的能人高手!”
“若真是出了这样的高手,便是知道是何人,又能奈他何?”另一剑客叹道,“此番怕是要请得苍山派出面,才能解决此事了。”
彼时的江湖,风云变幻,门派众多,而苍山派则是武林之中公推的江湖至尊,武学魁首,数十年来占据着盟主之位。
那苍山掌门谷阳据说已经五六十岁了,终日里事务繁忙,除了操心苍山派内的事务,只要遇到纠纷,还要被江湖中各个门派请去主持公道,真正是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更有甚者,说得更为夸张:“若真是这样厉害的角色,恐怕不止要请来谷门主,还要将他那师叔也一并请来才行!”
传闻中,谷阳确实还有个更为高深的师叔墨云子。芮央心中叹道:那谷阳都五六十岁了,墨云子估计至少已经七八十岁了吧,也不知道还动不动得了。
“谷门主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楼语生轻叹了一下,他说的话倒是正中芮央的下怀,“他也不能于千里之外,而知此地发生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