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从前,太后说不上几句话,便会聊到芮央的婚事。然而这回,她却一直刻意地回避着赐婚的事,就连为皇兄选后之事,也一并地回避了。芮央猜到定是有些缘故,却仍是乖巧地顺了母后的意思,也不曾问起。
临要离开慈圣宫时,太后突然叫住了芮央,目光迟疑着在芮央的脸上逡巡许久,却终是隐忍着摇了摇头。
芮央出了慈圣宫,便一路去了御书房和流霜殿,都不见皇兄的人影,最终,是在鑫盛殿找到了他。
☆、第六十章宁负苍天不负卿
鑫盛殿, 是皇宫里诸多殿宇中相对朴素的一个, 说到底,它就是历代皇子们修习拳脚功夫的室内练武场。
慕紫乔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常常来这鑫盛殿习武, 做为大梁储君, 他自幼便是文武双全,堪为皇子之表率。春寒时闻鸡起舞,夏至时节挥汗夜读,芮央见过皇兄的丰神俊朗, 亦知道他的勤奋不倦。
芮央来的时候,看见慕紫乔正在练剑,身边只有宝庆侍奉在侧。慕紫乔回头见芮央进来, 点剑而起,似游龙旋身,只听得剑气破风,宛如流风回雪, 收势之间, 数道银光已不见了踪影。
长剑入鞘,慕紫乔脸上仍是带着芮央熟悉的笑容, 他随手将剑扔给了宝庆:“央央怎么来了这里?”
芮央在皇兄面前虽然向来不必拘礼,但她仍是欠身行了个常礼,也算是全了兄妹之仪:“今日是按例当向母后请安的日子,央央去了慈圣宫未见皇兄,所以特意来看看皇兄的。”
“哦, ”慕紫乔脸上笑容敛去,分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黯然,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是朕疏忽了,晚些时更了衣,便去向母后问安。”
芮央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皇兄,你是不是······与母后闹得不愉快了?是因为······是因为母后要为我赐婚的事吗?”
芮央这一问,慕紫乔的心中便抽痛了一下。一抹让芮央难以辨识的情绪从他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慕紫乔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常态。
他一边挽着衣袖,一边岔开话题说道:“常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朕的央央自华山归来,身手很是了得,那日飞天一舞,当真让皇兄眼花缭乱。今日,央央可愿陪皇兄练练?”
芮央尚未及答话,便听得宝庆在一边担心地叫了起来:“皇上不可啊!您的伤······”
芮央还来不及听出个端倪,慕紫乔已经沉声打断了宝庆的话:“闭嘴!朕的事,几时需要你来插嘴了?还不退下!”
皇帝不怒而威,宝庆乖乖地闭了嘴,退了出去。芮央却是不怕,她凑过去便在慕紫乔身上细细打量起来:“皇兄到底伤了哪里?怎么伤的?”
慕紫乔漫不经心地轻笑道:“莫听宝庆大惊小怪,习武之人,偶尔擦伤碰伤再正常不过的。”
“可皇兄是万金之躯,岂容得丝毫有损?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芮央一时看不出伤在何处,有些着急,便不顾男女君臣之嫌,伸了手在慕紫乔身上摸索起来。
慕紫乔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芮央那只抚上身来的小手。
手心中柔滑娇嫩的触感让他有猝不及防的心动,四目相对,芮央的眼中秋波盈盈含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和焦急,让他心中一软,沦陷其中。他眸色幽深,怔怔地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左腿上的伤,是与萧以澈赛马的时候摔伤的,可这些,他不想让芮央知道。
离皇城最近的皇家马场,设在京郊。前几日,慕紫乔想去那里骑骑马,那么巧,就在那里遇上了纪王萧以澈。
萧以澈当然也猜到了,太后答应他的赐婚迟迟不见懿旨下来,定然是慕紫乔从中阻挠。事实上,慕紫乔不仅是阻挠了,而且还与太后为了此事闹得不欢而散。然而,事情的结果就是,太后最终还是顾及了皇帝的意思,将懿旨压下,迟迟未发。
于是,二人见面,便有些分外眼红的意思,也不记得是谁先提出来要在马场上一见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