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低声说,站稳后挣开了对方的手。
好在昨天两人都尚存理智,多少还算克制,没有真的放纵一整夜。
艾德里安抿唇没有说话。天还未亮时,他们说好了,夜里的事情就留在黑暗中,等到太阳升起,一切照常。
这样最好。他对自己说,这是最成熟稳妥的处理方式。可是理智上认定正确的事,情感上不一定能全盘接受。就比如现在,艾德里安对钟晏即将离开这件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悦感。
这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所有物消失,偏偏自己也清楚,这才是对的。
艾德里安早就看清了钟晏骨子里是一个冷血的人。在关键的时候,他能够不为感情所困,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为了目标舍掉其他东西——哪怕是很重要的东西。曾经艾德里安就是这样被他舍掉的,哪怕这对他而言一样的痛,但他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狠心。
这样的人往往能够成就大事。就他们的同龄人来说,钟晏确实也已经成就了大事。
今天他表现得如此正常,就仿佛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艾德里安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糟糕的回忆,他觉得,这就好像……自己又一次被这个人舍掉了。
“哦,对了。”钟晏忽然说,“差点忘了,你下午交罚金,是吗?”
“对。”艾德里安没有能忍住心里的负面情绪,语带嘲讽道,“不用担心,我一点都不想跟你结婚,特意设了定时转账,绝对会在截止前交好。”
最近几天艾德里安的态度有所缓和,这会儿突然就恶劣了起来,钟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这个归结于他非常厌恶和自己结婚这件事。
钟晏打开自己的终端操作了几下,艾德里安的终端同步想起了提示音,他打开刚收到的消息,只见抬头写着:离婚类罚金数额变更通知。
“我点了拒绝。”钟晏说,“我知道你不在乎那几十万,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何必把钱砸给‘蝶’呢。单倍罚金是八万多,等会儿我先从我这边交四万,你交剩下一半。”
“不用,那四万就当我捐给‘标本’的。”
钟晏顿了顿,“反正你也要改转账金额,还是一人一半吧。”
“你现在倒是挺客气的。”艾德里安没有领这个情,“当初早点这样哪来这么多事。”
“我当时没有想要这么快开始推进计划,本来想着回去了再做谋划的,前几天不是……你那个事,正巧赶上了,我觉得时机还行,就提前了。”
“什么叫我那个事?”艾德里安不满道,“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我一个人能生得出孩子吗?”
“行了。”钟晏归置好了两个箱子,“走吧。”
他拉着行李箱往门的方向走,艾德里安搬起扫地机器人的箱子,两人一前一后,眼看钟晏已经出了房子的门,但他没有要回头看一眼这个他住了半个月的复式楼的意思。
“钟晏。”艾德里安在门里面叫住他。
钟晏侧过脸问:“什么?”
“昨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艾德里安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像个被别人睡了来讨说法的纯情处男,虽然昨夜之前他确实是。
可是钟晏明明也是啊!他怎么可以完全不在乎?
钟晏垂下眼帘,“不是说好,天亮之后不提了吗?”
“就这一次。”艾德里安坚持道,“等我出了这扇门,我们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钟晏闭上眼,对于他来说,昨夜意味着什么呢?
从命运之神那里偷来的一段纵情时光,层层上锁后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私家回忆,他或辉煌或潦倒的后半生里,再也不可能拥有的灵肉欢愉。
他睁开眼,弯唇笑了笑,“……没有意义。走吧,你的人在外面等了吧。”
一直到抵达白盾星,艾德里安也不知道,钟晏所说的没有意义,是指“讨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没有意义,还是……这件事本身没有意义。
他也没有机会再问了。
小型飞行器直接停在了最高议院的远途飞船里面,他们一下来,因特伦就迎了上来,照例与艾德里安一番官腔客套。
艾德里安点头,不温不火地说:“一路平安。你的兔子要掉下来了。”
“我……什么?”因特伦摸不着头脑地问,然后他才发现后面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钟晏的肩膀上居然趴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刚才因为站的角度问题,他没有看见。小兔子半个身子已经滑下了钟晏的肩膀,因为太轻,钟晏也没有发觉,现在艾德里安提了一句,他赶紧一手把熟睡的幼兔从肩上捞了下来,护在手心里。
因特伦震惊地说:“这……是亚特指挥官救下来的那只兔子吗?”
“不是,那只已经红烧了。”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说。
“就是这只。”钟晏丝毫没受他的影响,“一会儿吩咐下去,把那个方形的箱子拆开,里面的东西除了被子都拿出来,然后把兔子放进去。”
他说着把手上的兔子塞给了因特伦,因特伦手忙脚乱地接了。
艾德里安的卫兵走了过来,向他附耳说了句什么。
“知道了。”艾德里安说,“马上。”
钟晏不由心生疑惑。今天艾德里安穿着便装。这很正常,除了那天参加校庆,他就没见艾德里安穿正装,可是艾德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