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什么人来,也就没有旅馆。山姆围着这个微型村庄转了几圈,付了几块叮当作响的银币之后,一行人就顺顺利利地入住了村子里最豪华、最宽敞的房屋。
年久失修而漏水的屋顶,嘎吱作响的床板,被一窝虫子当成巢穴的稻草散发着潮湿的味道,上面勉强铺了几块破破烂烂的羊皮。
碧翠丝挑剔着这栋房子的每一个细节,她宁愿晚上出去打地铺,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哪怕一个晚上。她从屋外抱来干爽的稻草,驱散虫子,拿走羊皮,把床挨个重新铺了一遍,直到她满意为止。半身人谢绝了村长的邀请,没将那锅看不出食材原本模样的糊糊端进屋,在树林和水边转了一圈,就带来许多沾着泥土的新鲜蘑菇和野菜,还有从草丛里捉到的三只兔子。
半身人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套厨具,最外面是锅,勺子和碗,然后是一大包混合香料,甚至还有微型灶台和蜡烛。矮人和半身人分工合作,升起灶火,兔肉切成小块,将野菜放进水中熬煮。
山姆打开香料包,往锅里面丢了一小撮,浓郁的香气顿时伴着水雾升腾。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都各自回到房间。
乡村的夜晚和北方大体相似,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呼啸的风声换成了虫鸣。漫天星辰铺洒在天幕之上,充满花木香气的湿润南风从檐前掠过。
弥赛亚靠着墙壁,劣质的白垩土覆盖在石墙上,浑浊灰绿。条石间的泥浆已经剥落,留下的空洞成为虫豸往来的通道。蜡烛忽地爆出一朵火花,声音都显得无比响亮。他听见隔壁矮人梦中的呓语,还有半身人质量不高的睡眠。
半精灵还没有睡,羽毛笔摩擦纸张的声音窸窸窣窣,弥赛亚甚至还能想象出墨水悠远的淡香。
深夜中铮然一响,不知是谁拨动琴弦,拉回了弥赛亚越飘越远的神思。
米尔温的牧师扶着里拉琴,踏着带露的草叶悄悄靠近窗边。她刻意披了一件银色的斗篷,甜香无刺的玫瑰从她脚尖处绽放,在月色中闪亮,仿佛笼上一层银色的薄纱。
里拉琴声清亮悠扬,又不至于太过扰人清梦。
“好听吗?”碧翠丝满含希望,对着推窗的青年问道。
“很好听。”银发青年答道,在格外温柔的月色里似乎不那么冷漠。
牧师的眼神闪亮起来,她最后一次尝试着吸引弥赛亚,但愿米尔温能够眷顾她。然而弥赛亚接着又让她的心跌到谷底。
“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做了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我,炒了老板鱿鱼!
第43章 溃兵
晶莹的琴弦在月色下莹莹闪光,欢畅而柔软的音符从里拉琴中跳跃而出,像一条流淌的银色大河环绕着整座乡村。村庄因此陷入更深层的宁静,流淌的溪水在逐渐远去,连虫鸣也不再响起。并非是由死亡和昏睡带来的荒芜,世间万物都仿佛都忘记一切,全神聆听着银发青年手中拨动的琴弦。
几只萤火虫钻了出来,醉酒般四处漫游,最后纷纷围拢到弥赛亚身旁。今晚大概是月光太过强烈,碧翠丝看着他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银光,并借由流水般的乐声为四周的草木镀上一层银色。
牧师为他的天赋而感到绝望,只是听她弹奏了一遍,弥赛亚立刻分毫不差地将曲子在里拉琴上复制了出来,并有青出于蓝的趋势。那简直不像个才接触乐器的新人,碧翠丝深深怀疑,弥赛亚就是来羞辱她的毫无自知之明。世上总有一些人不会被皮相的美貌诱惑,一种是十足的圣人,还有一种就是他本身就比她更美,很遗憾,弥赛亚正属于后者。
银发青年停下琴声,袅袅的余韵仍飘荡在林间。
“是这样么?”弥赛亚问,在米尔温的牧师耳中,那声音比冰层下的流水更动听。
“是的。”碧翠丝回答,她收敛了心神,不再为他光辉的美貌而心荡神驰。
弥赛亚将琴还给牧师,转身离去。
碧翠丝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弥赛亚是个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人,牧师为此徒呼奈何。在重新收拾情绪,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之后,碧翠丝逼着自己不再去追求这个可望而不及的英俊少年。她打算用这把青年触碰过的里拉琴来悼念自己无疾而终的恋情,然后,在拨出第一个音符时,她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把花了大价钱的里拉琴变得格外动听,和之前弹奏出的音符完全是天壤之别。
碧翠丝惊奇地看向这把乐器,发现里拉琴深褐色的木质外表,镶嵌金银丝的花纹都变成了和地上草木一样的银色,即使在无光的阴影里都熠熠生辉。牧师不由变色,她小心地将一部分神明之力释放出来,触碰放在地上的里拉琴。
得到的结果令人惊异。
无论是里拉琴,还是变成银色的草木,上面都有微量的神力残留。不同于米尔温的热情,那些神力清凉而宁静,就像缀满群星的夜幕。
难道她遇上了一个神眷者,或是一个半神?
奈哲尔从陈旧的木桌上醒过来,侧脸上印着法术书的痕迹。褐色条纹的羽毛笔抛在一边,笔尖上的墨迹早已干涸多时。半精灵先是呆滞了一会儿,继而忐忑地看向法术书。万幸的是,法术书并没有被什么可疑的水渍污损,笔迹也没有因困倦而变形。
昨夜他正在演算一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