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万法宗认不认徒弟是他们自己门内的事,我们就别参合了。”周鹿溪笑眯眯补上一句,“要是长老真铁面无私,这儿站着的,可都得死。”
凤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气不过,闷头拽着师尊的袖子就想走。刚走了两步,眼前一黑,顿时软了下去。
欧阳庭及时伸手一托:“凤梧?”
疾步跟来的周鹿溪诶了一声:“晕了?”
阿虎眨着眼睛凑过圆脑袋来闻了闻:“晕了?”
单骰也过来看了看:“嗯,晕了。”又咂咂嘴很是可惜的样子,“不过没死。”
欧阳庭却没说话,右手轻轻抚过他眼角,那里刚才似乎……有点黑芒一闪而过。松开手,甚麽都没有。许是看错了。毕竟,以往世界里的风梧也好,凤梧也罢,眼角并不都有那粒黑痣。
只是先前晕过,现在又晕,显然事出有因。而每次都是因为触碰到了,某些特别的魂魄。
欧阳庭心里快速想着,侧身将凤梧背到背上,闪身下山去了。
单骰身形一晃就去追去,却被周鹿溪打断:“干嘛?”
周鹿溪笑眯眯道:“少年,你不可以跟着呦。”
阿虎舔舔爪子:“要帮忙麽?”
单骰冷笑一声:“妖怪也好大口气麽?!”
周鹿溪微微一笑安抚阿虎:“我并非想杀人,只要不该出现的人别跟着我们就行。”
单骰哼了一声,反手召出柄骨剑道:“虽然你的骨头不如那个师父,也不及他的徒弟,但炼一炼凑合能用。”
周鹿溪面上还是笑的,眼中却冷了下去:“那就,试试吧——”
第105章 风萍浪迹
活命之恩何以报。
结草衔环?对方将来是苍族领袖,身边多的是能者壮士,并不需要能力有限的他画蛇添足。
以身相许?对方已有婚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个雌性更兼温和娴静,体贴大方,哪里有他插足的余地,所以无需自作多情。
对方救他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举手之劳,但自己却不得不承下这个情。因此无论心里把这情分看得有多重,养好伤就该尽快离开,安分守己的在对方生命力做好一个过客的半分。更何况,身负血海深仇的自己,并没有享受这旖旎闲暇的资格。
所以,那个雄性再好,再出色,再特别,也不会是自己的。
就算察觉他那婚约者有诡异之处,也不能说出来免得让人怀疑自己是在挑拨;就算这里再令自己觉得宾至如归,也不可久留,终究不是自己的部族自己的家。
与其继续待着让摇曳的心思更加不受控制,不如先潇洒离场。更何况,追在身后的仇敌不死不休,总不好引到这里,反害了救命恩人一族。
可惜鹰族的仇敌来得太快,更没想到自己的怀疑成了真。但那个雌性被揭穿时来一手自杀谢罪算甚麽,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自己的婚约者没信心?
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不过想出来问题的答案又怎样?自己难道没有任何立场置喙,就如就算想吃醋,都没那个资格。
凤梧杵着头坐在榻上,看着眼前垂下的帐子拉了拉杯子,还是觉得有点儿冷。或许这就是那个法阵的后果,但是……只要能再见到师尊,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曲起,拂过身侧空着的地方。不经意间又想起上辈子曾很多次想鼓起勇气去抓师尊的袍角——真感谢这辈子自己做了,毕竟那真的值得——虽说离象宗的长老穿的袍子都是一个样,但凤梧就是觉得师尊的不同。
那些纹路,就和师尊一样,永远缠绕着不散的凌冽寒气。就像白天的师尊,是人前的师尊,是沉稳可敬的师尊,亦是仗剑除妖的师尊。
龙泉太阿波涛兴,蟠萦章月不惊。玉带博冠御风起,临渊执剑山河定。
那位法力高深的正阳长老,并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其实可以靠近他的。凑近些,伸出手,抓住了,就会发现指尖的触感其实很细腻。
袍子,是的,袍子细腻,袍子的主人也一样。
将一切的体贴与善意谨慎地收藏着,只会对自己所接纳的对象展现。所以可以期待其实师尊对自己很不同麽?因为在那些奇怪的世界里,面对已经是陌生人的自己……的一部分,才会不自觉地纵容着,甚至是保护着麽?
就像上辈子,直到最后,还是将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护在身后。
也许有一天会对师尊全盘托出,也许永无这一日。毕竟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是将自己与师尊的距离拉得更远,只是有些真话听起来太假,而有些感情现在也不适合说出口。
凤梧深吸口气,将手攒成拳紧紧握了握再松开。
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周鹿溪咳嗽一声,递过个杯子来:“晕了两天,醒过来就先别忙着想复杂的事。”
“师尊……”
“你师尊大人之前一直在。刚刚走你就醒了。”周鹿溪冲他眨眼睛。
凤梧一抿唇,猛地想到之前师尊肯定又是一直守着替他医治,那他岂不是一直没休息?
“别担心,小主子。”周鹿溪看他脸色就猜到他担心甚麽,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耸耸肩,“以你师尊的修为,能有甚麽事?”
阿虎大大打个呵欠:“不过你一睡两天半,也是本事。”这就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