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已经飘到港口旁前不久翻新的钟楼上的贺千弦猛地回过神来,看了弗雷德一眼,说:“你安排吧。”
弗雷德得知可以住在贺宅,很高兴地用中文对贺千弦说谢谢。
“客气。”三人已经走到了登船梯上,贺千弦的余光扫到船身,edxir几个字母在上午的阳光下金灿灿的。
贺宅虽然家大业大,但宅子内极少长住客人,像弗雷德这样的国际友人之前更是前所未有。为此秦安还请了一名翻译陪在他身侧。
秦安的导师弗雷德的太太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到贺宅。贺千弦当时拿着书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管家说客人到了,下楼看到一个亚裔女人,五十来岁,肤色白皙,挽着简单的发髻,一身藏蓝色旗袍,成熟大方,与其说是医学导师,更像是旧上海名媛。
弗雷德见到太太,高兴得无以复加,上前一个浪漫的热吻,吻得贺宅的佣人都捂嘴在笑。
等两人分开,秦安介绍:“越秋,我的导师。贺千弦。”
“幸会。”贺千弦伸出手,越秋笑了一笑,“从秦安那里听说过你,秦安这孩子放弃从医,太可惜了。”
初次见面这话题有些突兀,引得秦安轻轻咳了一声。贺千弦悻悻收回手,也露出笑容,“嗯,秦安很聪明,做什么都非常擅长。”
越秋没再接话,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安一眼。
越秋来了,自然不用翻译。弗雷德每天早上给贺千弦做复健,其他时间大多和越秋出去逛逛。
虽然有客人,但贺千弦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这天秦安一到家,贺千弦叫住他。两人在起居室落座,贺千弦提出要看看贺家以前的账目。
那时秦安正要端起茶,听到贺千弦的要求,手指僵在半空中许久,才醒过神来。
贺千弦在贺宅住了三十多年,从来不关注贺家的支出,这次提出来一方面是实在无事可做,另一方面觉得多多少少应该端出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秦安默了一秒,点点头:“要什么时候的,要贺家所有的资产账目明细,还是只要家里的账目?”
贺千弦顿了一顿,说:“只要家里的支出账目。公司的太复杂,我看不懂。把现存的都给我吧。”
公司报表当初贺云峥让他看过,结果贺千弦睡得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香甜。
贺千弦自觉没有说什么好笑的话,但秦安闻言后,抿嘴一笑,眉眼都透露出来笑意,“好,”喝了一口茶,“公司的我来看就好了。”
晚上送来的账本足足有四五十本,贺千弦翻了几页,都是琐碎的明细,小到买棵盆栽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又翻了几页,有些不耐烦,随手丢到一旁,打开电视,看到白绪烽了。
白绪烽投资一部电影,出现在娱乐新闻上,穿着笔挺,和演员们做宣传。贺千弦皱眉,换了一个频道。
敲门声响起来时,贺千弦正要关电视。秦安进来,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叠放整齐,只有一本被打开了。他指指账本,“有没有什么问题?”
贺千弦放下遥控器,又拿起刚才的那本账本,说:“只有明细吗?”
“不是,以前的账目父亲都做了分类汇总,最近的每月我也会过目一下,也有汇总。”秦安说着,在贺千弦的对面坐下,“每月都会汇总,你翻下,父亲都会做在最后几页,我喜欢做在前面几页。”
贺千弦翻到最后几页,果然有每月的分类汇总,按照月份和分类都分别做了记录,非常清晰。
“日常的项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额外的支出都会备注清楚。”秦安说的时候,贺千弦已然看得认真,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秦安轻轻笑了一笑,也没再言语。
等贺千弦翻完这本账目最后几页,秦安突然起身,说:“你看很久了,我们下去散散步吧。”
其实也就二十分钟,但贺千弦毫不犹豫答应了。
这些账本汇总,贺千弦花了一周只看了三分之一。贺千弦大致了解贺家十多年的支出项目,虽然支出不少,但基本没见浪费,如果非要说浪费恐怕是他的花销了。贺云峥在世的时候,没有管控过他的零花钱,基本上他要就给,不过好在他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花钱不会太挥霍。再看近期的账目,贺千弦当然没有开销,也不见秦安有支出。
这天晚饭,贺千弦到餐厅,其他人都还没下来。落座后,管家给他递湿巾,贺千弦问:“秦安不从家里支出?”
管家愣了半晌,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吱声,好在弗雷德夫妇下来了,他忙退到一旁去。
秦安本来也是才到家,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下楼一直在接电话,到餐厅门口刚收线,电话又响起来,他想也不想掐了电话。
越秋刚才就听见他讲电话,这时笑了,“秦老板,大忙人啊。”
秦安尴尬笑笑,越秋说:“打趣一下,别介意。”这话却是对贺千弦说的。贺千弦顿了一下,不等秦安落座,举筷说,“吃吧。”
吃到一半,贺千弦看到窗外有人蹒跚走过,是闵叔。闵叔虽然住在贺家,但用餐都在房间里,从不来餐厅。贺千弦明白,闵叔始终自认为是贺家的老管家,不能逾越了身份。
“闵叔这时候怎么下来了?”贺千弦问。
秦安抬头,闵叔已经消失在窗前,他起身,“我去看看。”
贺千弦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