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脚步走到跑道外的草坪上,盘腿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躺倒了。i学院里的草坪长得非常好,又茂盛又干净,躺下的时候能闻到青草和露水的味道。
在陈焕之的右侧,是正围着笔记本电脑的刘鑫源和贝伦。
这次出来冬训,冯主任不知道从哪儿调了好几个队医来,除了陈焕之、苏方方这样受过重伤做过大手术的,一人一个队医,其他人也能合到两人一个队医看着。而且还不光是看着,这次大家不用轮流做饭,队医们的任务是在配饮料、准备冰桶和理疗之余,给所有人的训练录像。
这录像不光是用来回国给其他教练们拿来学习先进训练方法,更是为了准确记录各个运动员的训练情况,以求准确回顾训练表现,为之后的训练计划提供参考。
昨天的技术分析课上,曼利用一大堆复杂的受力棍状分析动图和这个统计、那个图表之类的,拿陈焕之和苏方方、黄娅鸥两人作对比,最后得出一个让她气愤又不服气的结论:“你天生缺乏足够好的韵律感和节奏感,恐怕永远也达不到她们两个、或者其他200米运动员那样的弯道技术水平。”
其实陈焕之之前就略有预感,同样的训练方法、同样甚至更长的训练时间,苏圆圆或者其他人早就掌握了的弯道要领,她却掌握不了,或者说她感觉自己掌握了也照着做,但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真的,不求像苏方方一样,她觉得自己只要能有元绘云水平,200米的成绩就能再提高个将近半秒——那就是个能在世锦赛或奥运会上拿金牌的水平了。
但是昨天曼利这样说,“人在跑200米的时候身体会向内倾斜,这就造成了人的左右脚用力是不均衡的,靠近内侧的左脚更用力,同时在一个完整的复步中,左脚的支撑和和腾空时间都会比右脚的支撑和腾空时间长。”
“一般这两个时间差都是0.02秒,加起来就是在一个复步中,每一个左单步要比右单步长0.04秒,基本在整个弯道过程中,整体跑动速度会变化,但这个时间差也会随着速度的变化而有微小起伏。但是你,”曼利指指幻灯片上的其中一行数字,“你的整个前120米,在你在弯道中时,这个时间差几乎是不变的。”
陈焕之当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很茫然问,“这样更好还是更坏?”
“不太好。”曼利说。
他没有理会陈焕之迷茫的眼神,而旁边的刘鑫源看起来明白了些什么了,曼利开始切到下一个表格,“然后是身体的内倾角度。”
“在一个复步过程中,当你从支撑到腾空的时候,由于运动的惯性和方向——你要知道,当你在跑弯道的时候,你觉得自己在跑一条圆周线,其实你是在跑这条圆周线的切线,你的每一步都是向前而不是弧形的,而下一步又会改变上一步的方向——总之在你腾空的时候,你的身体会更向内倾斜,和地面的夹角也会变小。”曼利用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左右脚触地和腾空的过程,“当你结束腾空开始触地支撑的过程,重心就会向你另一只触地支撑的脚移动,这样你跟地面的夹角就会变大。然后又出现腾空的时候这个角度又会变小,人体就是这样在弯道上摆动着前进的。”
“苏的左支撑和腾空时的角度平均相差1.96°,右支撑和腾空平均相差1.55°。而跨栏的黄,她的这两个数字分别是1.99°和1.61°。”曼利说,“而陈,她是3.01°和2.88°。”
没人说话,除了若有所思的刘鑫源恐怕别人都还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曼利看了陈焕之一眼,陈焕之在座位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三行代表了她们三个人的表格,他又切换了一张幻灯片,“这是我们的数据库中根据十二年来全美锦标赛200米决赛录像而做的平均数据分析,在历年的奖牌得主中,只有两个人的左支撑和腾空角度相差超过了2.1°,其他所有人都保持在1.7到2.1°之间。”
“陈,在你沿着弯道跑动的时候,”曼利说,“你花了过多的精力,控制每一步落地的一瞬间,这让你用力过猛。在其他人只需要向外倾斜两度的时候,你不得不倾斜三度。这种超出常态的摆动幅度代表你的肌肉紧张、神经也不放松,速度损失很小,但我恐怕你在这样的状态下跑不出自己应有的速度。而且这种用力的控制会额外加剧你的体力消耗,这也是为什么你跑到200米的最后会超出常理地累。”
“我看了一下你的亚运会决赛录像。你的最终成绩22秒13。在前100米你花了11秒17,而后100米你用了10秒96,这跟你的百米成绩可差得太远了。”
陈焕之有点沮丧,是的,在过弯道的时候用技能是个大挑战,与直道不同,不管练习多少次都觉得是个大挑战,“我没办法在放松的同时完成弯道。”
“但是放松的状态下你的速度更慢。”曼利点点头,“这几天我对你的速度进行了各种层次的测试,在此基础上我有一个小小的推断:你的大脑、或者说神经系统,似乎没有办法在瞬间处理好左右脚的不同受力。”
曼利很有大学教授风范地扫了一眼台下迷茫的“学生”们,“简单地说,你缺乏天生足够好的韵律感、或者说节奏感,这种天赋能叫你更好地在身体不平衡的状态下保持高速和平衡。”
陈焕之也被带入了节奏中,她举手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