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队长对夜合仅仅只是责任吗?”封泽看着他问。
齐振一怔,将视线移开,许久才说道:“抓捕罪犯是我的职责,但我从来没有将夜合视作一个犯人,在这整件事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我可以早点找到他,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犯错的人不是他,可是他却要去承担这份罪责,汪开铭不值得他这么做。”
他没有去回答封泽的问题,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确实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救下夜合,后悔没有说服他,甚至后悔带人去抓捕汪开铭。可一切都无法改变,夜合已经死了,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怀中,这才是现实,用任何方法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齐队长要是愿意,我可以让你再见到他。”这件事封泽考虑了很久,他没有为夜合招灵,是希望他的魂魄可以安息,有朝一日能重新投胎转世,但夜合或许更想见到眼前这个人。封泽已经给了夜合自由,所以他没有权利再替夜合做任何决定,但齐振可以,因为对夜合来说,齐振就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
齐振没有说话,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还记得夜合鲜血淋漓躺在他怀中的样子,那双带着解脱笑意的眼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那是夜合想要的,又何必再去打扰这份平静?
齐振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
是的,这样就很好。
夜合会去他该去的地方,如果那里真的有奈何桥、孟婆汤,他就可以忘记所有一切,重新开始,这不是很好吗?一切都会过去,他再也不必承受痛苦与折磨,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封泽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齐振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夜合说自己不会喝酒,所以他连他的份一块喝进肚子里,那好像就还是昨天的事,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齐振伸手去触摸照片,石碑很冷,照片也很冷,让他心底一阵阵抽痛,泪光在眼底闪烁,他低低地说道:“投胎的时候,记得找一个能喝酒的人家,来世要是有机会,再陪我好好喝一杯……”
山风呼呼作响,吹得落叶四处飘飞,顾易止在下山的台阶上等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头看去。封泽迎着他走来,黑色大衣在风中轻扬,在顾易止面前站定,伸手轻抚他被风吹的通红的脸颊,问道:“怎么不去车里等?”
“我怕你跟队长打起来。”顾易止玩笑地说,神色却并不轻松。
“他已经趴下了,你要上去看看吗?”封泽故意说道。
“要真是这样,那你就是袭警!”顾易止摆起脸色说。
“怎么,顾警官打算公事公办,要把我抓回去吗?”封泽微扬眉角,挑衅地说。
“都已经包庇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不过下不为例啊!”顾易止长长叹气,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看到他这么入戏,封泽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往山下走去。顾易止回头看了一眼层层向上延伸的台阶,担忧地问:“队长怎么样,他没事吧?”
“我想他现在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封泽平静地说。
顾易止点点头,心情十分沉重:“那天我跟封霖去郊外废工厂准备营救夜合的时候,队长已经比我们先到了那里,但是夜合最终还是拒绝了队长,我想他一定不希望队长看见他那时的样子。队长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感受,就不会独自一个人去救他,他给了夜合回头的机会,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