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离家出走,想着的是,天大地大,自在逍遥。不想遇见宋功勤后,心境彻底变化。堂堂大丈夫,却只心系一个归宿,连眼下的哀怨,都直如妇人心思。楚风雅自诘这一番不争气的举动,努力打起精神来,决定先去酒楼饕餮一番。
虽说出生京城,楚风雅对城中好去处算不上熟,更从未去过任何酒楼,此时他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颇气派的酒楼走入。时值黄昏,酒楼里甚是热闹,楚风雅运气不错,恰好有临窗的最后一张桌子,小二领着他坐定。
入座后,楚风雅记起自己打算,明明全无胃口,却点了满满一桌的菜肴。待菜上齐,他举箸欲食,就在此时,有人朝他的桌子走来。
今日早些时候,楚风雅故意假扮粗野武夫蹭吃蹭喝宋功勤,未成想,天理循环来得如此之快,没几个时辰,便有人也不由分说在他的餐桌边落座。
楚风雅微微讶异地抬头望向郭学明。
“楚公子,别来无恙。”郭学明不动声色寒暄道。楚风雅此刻所用面具郭学明并未见过,可他辨认得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楚风雅依旧想不出此人与自己究竟有何纠葛,眼见对方搭讪得冒昧,却也不便不作理会。他简单回了礼道,“郭大人,你我真是有缘。”他心知这不是缘分,只怕郭学明一早便暗中跟踪,于是故意暗讽。
郭学明只作不知,神情自若道:“既然有缘,这一餐由我来请楚公子罢。”
“无功不受禄,郭大人如此客气,我怎好意思?”楚风雅实际是想瞧瞧这郭学明打得什么主意,此时以退为进。
面对他的客套,郭学明对答如流道:“先前柯策那一案,楚公子出力良多,如今破案,我理当答谢楚公子功劳。”
先前楚风雅见郭学明回京,便打听了柯策那案件的情况。当他听说柯策畏罪自杀时,不由心生怀疑。楚风雅曾假扮小厮在柯府见识了过少,对柯策性格也算是有些许了解。尽管当初他颇意外柯策会因畏惧郭学明而轻易遁逃,但他清楚柯策有多爱惜自己,同时亦是能忍辱负重的人,若他不幸落在郭学明的手中,必定想方设法脱逃,绝不会怯弱自裁。楚风雅认为此事中有蹊跷,本还想着有机会同宋功勤再一探究竟,结果,他未来得及说与宋功勤,倒是先见着了郭学明。楚风雅不喜郭学明,却是对他品行没有太多质疑,眼下心中疑惑,便索性问出口来。
“郭大人,关于柯策一案,我有几个疑问不知郭大人能否解答?”
“这一案件即将公审,并无保守秘密的必要。楚公子请问。”郭学明颇为爽快回道。
楚风雅也不客气,直接进入正题,问道:“我听说柯策在被逮捕的时候畏罪自杀,不知详情如何?”
郭学明答道:“郭学明此人甚是刚烈。他事先给自己服了□□,那药物想必他自己能轻易解开,并且只要有内功护身,便毫无影响。只是,一旦穴道被制,血气不畅,就立即毒发。他应是盘算过,自己一旦被制服,宁可一丝也不愿被俘。”
闻言,楚风雅下意识皱眉,这番话听着似乎顺畅,可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低头思索片刻,他沉吟道:“柯策擅于用毒,你确定他不是假死?”
郭学明肯定点头道:“柯策因中毒而亡,尸体立时形如枯骨,目前还在殓尸房,绝无还魂可能。”
楚风雅心中一动,追问道:“你是说尸体已经不复原本模样?”
楚风雅问得在意,郭学明自明白话中之意,他思忖道:“你是说那尸体不是柯策?”
“有无可能?”
“我亲眼见他死亡,并无被李代桃僵的可能。而若说一开始那人便不是柯策,他又为何冒充替死?”
楚风雅姑且猜测道:“或许他被控制了心神?”
郭学明摇头否定道:“即便世间真有如此奇药,从当时那‘柯策’的举动来判断,我也敢保证他神智十分清醒。”
“又或者,他甘愿为柯策受死?”楚风雅原是不至想到这一可能,可他自己心中正是情到浓时,看世间万物也俱是情,此刻总有千种其他理由,也依旧不自觉首先想起情爱。
面对这一想法,郭学明并未觉得离谱,他反而皱眉认真回想道:“当时只有我根据探子情报追上‘柯策’,而我仅仅听过描述,确实不是十分清楚柯策体貌。”
楚风雅见郭学明对自己的怀疑应对得谨慎尽责,心中暗暗敬佩对方当是正直官员,故而态度稍稍诚恳了些,他建议道:“无论如何,柯策生性狡诈,我相信他不会死得如此轻易,还望郭大人查个清楚。”
郭学明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职责所在,我必细查。”
关于柯策一案的这一话题颇为严肃,两人说话间因着用心都耽搁了吃食。待话题告一段落,不甚有胃口的楚风雅才漫不经心动了几筷。与此同时,郭学明吃得也不多。楚风雅本以为对方会在席间透露主动做东所为何事,谁知郭学明竟然是全程沉默。当两人放下筷子,不仅桌上的饭菜大半未动,连话他们也能没说上几句。幸好楚风雅原本便想好这些食物的去处,他招来小二着对方将这些残菜送往贫民巷的乞丐窝,接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今日承蒙郭大人款待。时辰不早,楚某先行告辞。”
“楚公子请留步。”郭学明紧跟着起身唤住楚风雅。
楚风雅心道正事终于来了,回转身装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