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安我心,一边安我的心一边哄着我放权。”周老愣是被气笑了,笑过之后又摇着头叹气,“我干嘛要防着你?我应该趁你还是个狼崽子的时候拔了你的爪子。”
周子骞莞尔一笑,站起来躬了躬身:“儿子谢您一念之差的仁慈。”
从徽州回来之后,周子骞先后接到了堂姐堂弟的邀约。两人已经从父亲骤然离世的失措中回过神儿来了,如今清醒的颇为有趣。
不管周显义品行如何,对于他的子女而言他都是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他这一死,他的一双儿女便没了庇佑。好在两人只是不成材,不至于一点脑子没有,父亲死后他们对周子骞的态度就变了,以往姐弟俩对周子骞也有忌惮,但有父亲撑腰,也无需太过谨慎,现在却是带有拉拢意味的示好。
徐文君冷眼旁观的看着妻子与妻弟明争暗斗,心下也有计较。他因家道中落这些年里受尽了岳父一家冷眼,如今岳父亡故,妻子也没有试图依靠他,财产划分清楚的不可思议。不好这样也好,她愿意敛财就让她尽情敛,等到敛够了再问她拿。
周显义留下一笔不小的遗产,从分配到继承到各人手里需要一些时间。在此期间继承者还算规矩,没有操之过急的向对方下黑手。但是他们往日的嚣张跋扈得罪下不少人,如今高墙岌岌可危,自然有积怨已久者乐意之极的推上一把。
周子骞收到两分匿名发来的资料,一份是他堂弟与寇怀明通话的录音,虽然不很详细,但能听出伙同寇怀明绑架他和叶涛的司机是他堂弟安排的。不过他堂弟一向鲁莽,就算有心害他,也想不出这么迂回的法子,所以这事只能是他二叔授意的。另一份阐述的是她堂姐年轻时做下的一件蠢事,那时候她不小心怀上一个赌鬼的孩子,被赌鬼软硬兼施的一通怂恿,最终决定弄一笔钱和赌鬼私奔,这笔钱就是赎云溪的赎金。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成功的拿到钱,随之成功败露。关键时候又是周显义扭转了大局,他强迫宝贝女儿堕.胎,悄悄的处理了知道内情的赌鬼和另一绑匪,只剩下两个不明就里的爪牙供他驱使。要不是其中一人有点脑子,没有依照他的吩咐杀掉人质,云溪就被灭口了。
看完了电邮传过来的资料,周子骞一点气恼之色也无,并客观的评判了后一份资料: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像是撰写的故事,不过逻辑很好,时间地点全能对上,人物特性也符实。
只可惜送来的太晚了,如果在他知道这些事之前送来,他还能适当的表示感谢,现在……现在也该感谢,谢这位好心人士提醒,他不用对二叔的惨死心有不安,也不用对他的儿女手下留情。
这样想着周子骞不由笑了,昏暗的房间里,显示屏的冷光映照在他笑微微的脸上,显得阴森诡异,但他的心情并不坏,甚至有些愉快。
宝宝衔着几根猫草来到二楼,途经书房时听到有音乐声传出开。宝宝纳闷儿的歪了歪小脑袋:小叔不是在看文件吗?怎么把音乐开这么大声?
宝宝轻松的跳起来扒了下门把手,然后将房门推开一条拳宽的小缝,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书房里没开灯,仅有的光亮来自开着的电脑,周子骞在这样的昏暗里轻缓随意的踩着舞步,款款摆动的腰身与自然随性的步伐全都优雅极了。
一个人的双人舞,他抬起的手里握着一只六角杯,杯中浅浅的酒水随着他轻缓的摆动摇荡着。他微微的闭着眼睛,上扬的下颏与脖颈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似乎已经沉醉在悠扬的乐曲中了。
随着音乐渐缓,最后几个音符垂首谢幕,整支曲子结束了。房间回归安静,他随之睁开了眼睛,笑容淡去,神情渐渐沉寂,最后只留下一抹令人心疼的落寞。
他静静的站在屋子中央,仿佛晚宴结束后遗留的宾客,只有他一个人,只有无尽的昏暗与寂寞作陪。
终于,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再幻想有人回来找他,于是连落寞都消失了,没了情绪的眼睛深幽幽的,没有一丝波动与温度。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跟着毫无预警的将酒杯砸在了墙上,在那样突然又暴躁的举动之后,房间里却响起了他的笑声,低哑,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他仿佛毫无所觉,诡异突兀的发笑,又在那样诡异的笑声之后,温柔的仿佛在情人耳边诉说爱语般兀自呢喃:“你是来救赎我的,可你迟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