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之将死,以前所坚持的也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捩骨刀的倒刺还在一步步收紧,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心脏,好似下一秒就要捏破。
他把绿矣剑放到毕的手中,笑:“毕,拿着绿矣回地府,回去去做你那逍遥自在的六殿下。我没什么同你说的,但是……你能来真好。”他的手握住毕的手,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连带着毕也摔倒。两个人叫跌在了一起,毕慌慌张张起身,生怕压到了缠绿。他坐起身,把缠绿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握住缠绿胸口的刀,心底越发的凉。
呼吸越发困难,缠绿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挑哪一句说。
他伸手想碰一碰毕的脸,最终还是放了下来。毕的瞳孔毫无聚焦,空洞无神。他知道,这个人已然失了理性。
“毕,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后半句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临死前还是不要说太多来得好一些,就让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抱着曾经那些暧昧的记忆好好过活着,好好做一个至高无上的六殿下。
就当是他言而无信吧,前一刻他还能理所当然地说那些话,以为自己真的能在临死前说一些缠绵深情的话。其实,那不过是他的妄想。要死了,他反而不敢了,他不愿拖累这个人。
大限已至,缠绿想,他这一辈子活了一万多年,却有五千多年是在修炼人身,好不容易修成了,不过三四千年的快活,却入了莲花池,在莲花池沉睡了九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寻到了看得欢喜的一个人,却把命就这样轻易交付了出去……
他啊,这一辈子,像是一个笑话。
毕抱着缠绿,缠绿的身体渐渐变透明,慢慢地一点点的……消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唇角紧紧抿着,只是抱着他。抱着抱着,眼泪就砸了下来,砸在了缠绿的脸上。
他低头,看着已经眼睛闭得很紧的缠绿,只觉得心口疼得慌。他想,他还没说一说自己对缠绿的欢喜,怎么就死了?他想,他还没道一句‘走好’,怎么他就闭上了眼睛?
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写了那么多的剧本,看了那么多场戏,每一场都是互诉衷肠了的,都是把想说的话都说了的,都是……为何?为何他的戏却还轮不到他说一句话?
对了,缠绿还没有表白啊,说好的呢?如果要死了,那就把想说的话把自个儿的心情都说出来的……为什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毕大张着嘴仰头,却是一声都没有喊出来。他不知道该喊一些什么,只有眼泪在不断留着,湿了他整张脸。
后悔来得太突然了……
毕想,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还什么都没有说,他想好的绝情的剧本却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明明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薛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倾洹拦住了。
毕现在的心情有多绝望,倾洹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当年温至殊去世的时候,他差点疯了。那个时候,他抱着温至殊的尸体不吃不喝三天,直到温至殊的尸体发烂发臭,蚊蝇四处乱飞,他都不曾松手。
那个时候他甚至想过要自杀,抱着温至殊的尸体一起死,他甚至挖好了坟墓。
世界一片灰暗,大抵就是那个时候的心情吧。
“没用的。”倾洹摇摇头,他如果也不想活了,谁劝都没用的。
“……我在想,江君涸死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缠绿死得那一刻的悲伤蔓延到了薛的心上,然后,他想到了江君涸。
一个人,身边谁也没有,即便是死得时候也该是犟着嘴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的吧?
“其实,地府也不是万能的,像他们这些魂飞魄散的……即便是地府也不行。”薛抿唇,他甚至连江君涸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而那个人却是至死都还念着他。
“谁都不是万能的。”当年,若非他无意之中成了仙,也万万想不到温至殊会是地府十殿,也万万不会甘愿成为司战上仙。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对于这个命运,每一个人都很无奈。
“他的魂魄还在……”大家都处于悲伤之中的时候,司命缓缓开口,“缠绿的魂魄还在,就还有希望。”
毕猛地抬头,去看司命:“什么意思?”
“这世上有一种术法,可令人起死回生,只要有魂魄在,一切都不是什么难事。”司命咳嗽了两声,缠绿把他救出来已然是给了他一次生命,救命之恩,自然当时涌泉相报,“只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孟婆身上,孟婆愣了一下,抿唇。
“只是什么?”毕有些急躁,他的目光随着司命的目光也落到了孟婆身上,“孟婆,你也知道的,对不对?告诉我啊。”
孟婆摇摇头:“这种术法,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
“伏羲?”薛试探性地问道。
孟婆点头:“我只是听伏羲提到过,逆天改命什么的他曾经有说过一两句,只是谁也没见他试过,这种术法,我一次都没见过。”
这种术法的存在本就是不合理的,当年黛梓死了都没见伏羲用此种术法救黛梓,很明显这种术法应该只是传说之中的,并不一定存在。
毕抹了抹脸上的泪,而后开口:“见没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就行。”
只要有这个希望,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