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在外面抽完了一锅烟袋,才看到崔亚霞扶着华正出来。
“大哥见谅,小弟走不了多远,就在附近找个角落吧!”
华正看着徐茂先,依然有那么点不敢相信,这人真是什么大官?不管看他的模样,顶多就是一个杂役官罢了,大不到哪里去。
对于官场的那些套路,华正比崔亚霞要懂得多些。
徐茂先也不想走得太远,指着不远处的河边,道:“就那里坐会好了,不会太久。”
崔亚霞扶着华正过去,三人沿着石墩坐下,初春的季节,石墩上带来了阵阵冰凉,坐得屁股发寒。
华正在这里跟徐茂先,讲起了自己应招知州大人主簿之后的遭遇。
华正和崔亚霞都是乡下出来的孩子,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因为参加了知州大人的主簿应招,没想到笔试过后,华正居然得了头魁。
前二天,华正的一个同窗来找他,把华正请到了他自己家里。在吃饭的时候,同窗的老爹拿出二万两银票,要求华正在考评的时候,退出这场竟争。
华正没有同意,果断离开了这位同窗的家里。
没想到第二天,户部的人就来了,以拒不缴税为由,强行封了他的画像馆。
华正当然不服气,跟他们争吵了起来,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华正被人家打得进了医馆,画像馆最终还是被强行封了。
据华正了解,这次在笔试中过关的二十几个人,至少有一半的人,遭到了不同手段的恐吓,但大多数人收了银子息事宁人。
华正刚一说完,崔亚霞见徐茂先没有吭声,她便有些急了。“徐大人,我表哥的事情,是不是有麻烦?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的话,我看就算了。”
徐茂先道:“安心养伤,其他的也不要多想。”
然后他拿出一张手写的帖子,附带上一枚香片。“有什么事情,你们发我这个笺条。”
华正接着这张帖子,有些怀疑地看着徐茂先。
等徐茂先走后,他就嘀咕道:“亚霞,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说他行不行啊?”
“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崔亚霞望着徐茂先离开的方向,心里也没底。
天,彻底黑了,凉风习习,大街上亮起了灯火阑珊。
在化州城的另一角,吏部的郑志焦匆匆出了家门,驾着那辆崭新的豪华马车,飞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郑志焦一边驾车,一边发出早已准备好的笺条。
“副学士,晚上到乐逍遥凑一桌!”
杨柏岭是化州地界历届,最没有实权的内务学士,这几年他一直在上窜下跳,总是未能如愿。
如今徐茂先新官上任,他就把这希望寄托在新来的知州身上。因此,这段时间,他和范斌在徐大人面前,表现得十分殷勤,熟悉杨柏岭的人都知道,他有两大爱好,钓钓鱼,推推牌九。
其实,钓鱼也是他最喜欢的活动,推牌九只是一种交际手段,中间的奥妙,不足与外人道也。
郑志焦找他去推牌九,杨柏岭倒十不拒绝,正好最近新买了宅子,手头有点紧。他还在琢磨着,如何将这买宅子的钱,从什么地方捞回来。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杨柏岭收红包,自有他的一套,他给自己立个规矩,私人的红包坚决不收,要收就收衙门或商行的。
第二点,陌生人的红包不要。
陌生人的银子,往往就是断送自己前程的毒药,因此,杨柏岭在钱财方面,口碑还算不错。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的时候,郑志焦今天晚上找自己打牌,杨柏岭就知道,有人给自己送银子来了。
于是他沉吟了会,不疾不徐地道:“有哪些人?”
郑志焦回答,道:“有范学士,你,我,还有彭大年。”
这几个人,都是一伙的。
平时也经常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饭,但是杨柏岭对彭大年这人不怎么看好,年近六十的老家伙了,还喜欢在欢场里,搂着小几轮的晚辈卿卿我我,看起来有些恶心。
彭大年跟他不同,彭大年知道自己岁数大了,来日无多了,再不抓住人生最后的一点余辉潇洒一下,等风烛残年的时候,再想潇洒恐怕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因此,像彭大年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这个年纪,玩起来更疯狂。
因此,彭大年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色郎中,杨柏岭有意疏远这种人,他认为彭大年不安分的因素太多了,疏而远之为好。
听郑志焦这么说,他就道:“老彭年纪大了,就不要叫他了。”
郑志焦哪能听不明白,他笑笑着应道:“那好的,你先到乐逍遥,还是老地方,老规矩!”
乐逍遥是化州城最好的欢场,这里有一间上房,则是郑志焦长年包住的地方。
见杨柏岭同意了,郑志焦便哼起了小调,又发了个笺条。“我半炷香后赶到乐逍遥,你给我准备五万两银票。”
郑志焦赶到乐逍遥的时候,浴场的鸨娘艾雪凤早就在房间里等他。两人见面之后,郑志焦立刻抱着她亲昵一下,道:“我的心肝宝贝,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艾雪凤指了指旁边的手袋,道:“我办事,你放心!”
郑志焦上下打量艾雪凤,道:“打扮这么撩人,也不怕别人看了便宜?”
艾雪凤笑道:“是不是吃醋了?吃醋的话就跟我成亲,我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打扮。”
“别,成亲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