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从照相馆出来已经是深夜。只有暖黄色的路灯静静发着光。
黑色把许多声音吞噬了,只留下巷子深处不时传来的狗叫,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虽不似寒冬的夜那样冷沁骨缝,春日的夜晚也是带着冰凉的,庄大少牵着海二少的手,回到了车中。
刚才在眼前乍现的白光还残留着一些小碎片在海二少的眼里,加之他确实困了,便也随着庄大少为他开门,与他并排坐到后座,又把外套盖在他身上。
车内也温暖得很,其实并不需要遮风之物。但外套厚实,又带着庄大少身上的味道,海二少把脸微微埋进衣料中,眼皮太重,索性闭上不语。
两人无言,气氛却并不尴尬,反倒显得温暖十足。庄大少始终抓着他的手,怕他跑了或是反悔似的,指缝之间交扣,虽然并不出什么力气,却自有一股隐约的坚定在其中。
一天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海二少来不及消化,虽说已经闭上眼睛,来时好好睡了一觉,一时半会儿是难以迅速入睡的,于是又在脑海中细细琢磨,想了又想,亏得夜色浓,没让庄大少发现外套底下通红的脸。一切已经来不及后悔,如同被突发的水流急冲冲地赶着向前走,潮水退却后,那些痕迹,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将它们全部抹走。
黑暗中,庄大少听见海二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三娘说,今日是你的订婚宴。”
庄大少轻轻捏着海二少的指腹,纵容着那份亲昵在静谧中衍生。
海二少也不在乎他沉默,自言自语道:“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订婚宴,是你的生日。”
庄大少:“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海二少觉出困意了,便把头靠到庄大少肩上,打了个呵欠。
“门房被我吓坏了,我第一次那么凶呢。”
庄大少将肩膀向下沉了沉,让他靠得更舒适,笑道:“也吓到我了。”
海二少睡意朦胧,幼稚地囔了一句:“吓死你……”
便沉睡过去。庄大少亲了亲他的额头,见他很久没有说话,把外套又拢得严实了许多,坐在位置上傻笑。从那个吻开始,到拍完照片结束,短短两个小时成为了他心中要紧的时刻,每分每秒仿佛长出了小小的爪子,挠得他内心发痒,使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这一切既突然,又显得那么自然。唇与唇接触的时候,使庄大少体验到了一种叫做“本该如此”的宿命感,那样熟悉,好像他们早就相拥了百年,理所当然,温暖得仿佛回到了故乡。
海二少就是他的故乡。
这一夜说长也长,足够庄大少好好将每一个细节的甜蜜品尝干净;说短也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不过是他们此生相守中的一瞬。
海二少被清晨的光线闹醒,他睡得安稳且沉,揉了好久眼睛才清醒过来。
车窗外露水重,阳光浸透在白雾中,渐渐将凉意化开,城市如同被刚刚洗过,散发着一丝蓄势待发的初生活力。摊贩们不时推着小车从窗外经过,偶尔有穿着棉布衣的孩子好奇地朝车里看,不过一会儿,叫卖声,车马声渐渐复活了过来,一天正式开始了。
海二少才发现身旁的庄大少眼下有些乌黑,精神头却很是充足。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庄大少好似患上了亲吻渴求症,凑过来吻了一下他的嘴,才道:“我睡不着。”
海二少原本的厚脸皮彻底让他磨得薄了一半,想了半天也不知怎样回他,末了才嘴硬道:“……你真傻。”
不曾想庄大少却很受用,海二少被磨下来的脸皮也许全都被他捡了回来似的,点点头笑道:“嗯,小少爷,我傻了,怎么办。”
海二少害怕再这样下去,大清早的又要发生什么“惊世骇俗”之事,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不让这暧昧气氛再发酵下去。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