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饭局海二少没捞到多少机会跟庄大少搭话。虽说三姨太心中有些不快,但丝毫没有怠慢,加之海老爷对这位后生十分欣赏,聊起来时根本没有海二少说话但份儿。海二少觉得有些伤心,明明庄大少救的是自己,怎么到头来自己上下收拾整齐了,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谈资,坐在饭桌前却如同隐形人一般。但转念又想,我总盼着跟庄大少聊天做什么,若是真聊了,自己反倒还紧张起来了呢,唉,瞧见了他心里就扑腾扑腾的,或许是我有些毛病了吧?
吃罢饭,宾主尽欢,庄大少起身告辞,阿猛摇着尾巴跟在庄大少屁股后面,随机又被海公馆的人唤回来。
三姨太拿着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有些发愁,庄大少并无恶意,置之不理又怕拂了人家的好意,海利发是老文盲,海二少这点继承他爹继承得极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文盲,阿荣倒是识字,可在警局当班本来就累,哪里有时间给她念故事。
这时玲佳小姐主动道:“三娘,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以后我同您一起看这本书吧?都说庄大少见多识广,品味高雅,我想看看什么书入得了庄大少的眼呢。”
三姨太便越看玲佳小姐觉得越顺眼,连忙应下,称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第18章
庄大少刚刚午睡醒来。便有下人来告知,对门海二少来访。
春日的午后日头尚好,叶子冒出新绿,被阳光温柔抚照着,偶尔有风,院子里的种的花草便随着吹过的方向点点头。
庄公馆平日安静,入耳的声音不过仅有留声机的唱片,女伶轻轻低唱,歌词有些大胆,又直爽得可爱,情啊爱的,被这样一唱,好似永远明亮,永远开朗。庄大少心情好时,会放些西洋歌曲,时间长了,就连在庄公馆里干活的下人们都有些耳濡目染,说不出哪里受用,但拉出去跟对门海公馆里的土冒比起来,多少能听出歌的好坏哩!
海二少坐在客厅中喝一碗茶。他嘴刁,轻抿一口便知茶叶好坏,二道还是三道的茶,更是不在话下。如今边坐在沙发上边细细品,眼珠子还在灵活地打转,庄公馆这一系列西式的布置,他以前是不屑看的,如今看来,还真有另样的美丽。就连留声机,海公馆里虽不曾有,因为海老爷说每天听三姨太吊嗓子就已足够,但海二少成天在十里镇混迹,新奇玩意多少还是见过,不过都不如庄公馆里的好,海二少仿佛土包子进城,坐了两分钟,竟把来这儿的目的全部忘光了。
庄大少在海二少对面坐下,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份蛋糕,就是上次那个,二少吃得一点都不剩的朗姆酒玫瑰蛋糕,他顶爱吃,还是拿上来两份吧。
海二少听罢,耳根有些发红。男人嗜甜,听上去总有些不够气概,但与在牢里饿惨了这一理由相比,好面子但海二少宁愿当那喜爱吃蛋糕的人。
庄大少问道:“二少今天来做客,可是有什么事?”
这一句话让几日中的烦恼一瞬间统统回笼,海二少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密斯特庄,你给三娘的书到底是说的什么故事?这几日,我嫂子和我三年没日没夜地看,嘴里还念念有词,把我爹吓了一跳,直问‘罗公子’是谁!” 海二少眉头紧锁,说得极快,像是憋了好久想要告状一般。
“密斯特庄,我见识浅我知道,但话本也好唱戏也好,总归是讲个故事吧,为何你给的书,使我三娘冷不丁大声疾呼,说的那些话,我和我爹,还有我哥,都听不懂,我爹打算找个道士来作法呢。”
庄大少又问道:“三太太大声疾呼什么?”
海二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站起身来给庄大少演示了一番。只见他双目忽然发亮,炯炯有神,身体舒展,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不一会儿,眼眶泛红,隐隐有泪光闪过:“我的爱人!”
海二少高声道。嗓音有一些沙哑,但是情绪却十分激动。
“死神虽然吸干了你甜蜜的气息,却没有力量摧毁你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