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伊人她把账本留在了觉迷寺,在明确账本去向并把账本拿到手之前,她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
为了避免周伊人脱逃,这两人中的一人必须留下负责看守她,另一个人有很大可能会采取潜行的方式进入觉迷寺,在避免正面冲突的前提下偷回账本。
这两人的实力叠加起来应该略高于周伊人,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潜入的话,就王传灯的实力而言,对付起来不会太难。
把自己的推想跟王传灯简单讲过,季三昧转头道:“源儿,六尘,一起去。”
卫源咕哝了一声“谁他妈是源儿啊”,随后骂骂咧咧地跟着季六尘出了山门。
季三昧也跟沈伐石一道出了门,临跨出山门前,季三昧的步子顿了一顿。
“怎么了?”察觉到季三昧异常的沈伐石眉心一凝,“身体不舒服就留在寺里。我陪你。”
季三昧扭头看了一眼寺内。
不祥的预感仿佛是一条生了棺材脑袋的毒蛇,渍满毒液的蛇信迎面朝着他舔了过来。
季三昧甚至不自觉地朝着寺内走了两步。
沈伐石愈加觉得不对头。
“走,我们回去。”他去抓季三昧的手。
季三昧却一把反抓住了沈伐石的手腕,手指紧了紧,又放松了开来:“没事。我们快去快回。周壮士那个嘴有多犟你也知道,万一被抓了,她在那人手底下讨不到好的。尽早找到她,我们早点回来。”
沈伐石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确实无碍才勉强放下心来,伸臂把季三昧抱进了怀里。
身高六尺的少年,他用单臂就抱了起来,他用柔软的肌肉作为垫子,将季三昧的臀部稳稳托住。
他单脚往地上一点,便招来一阵徐来清风,随风下了山去。
季三昧伏在沈伐石肩头,直到走出很远的地方,仍在不自觉地回望着觉迷寺。
他说不清那一瞬间慑人的心惊感是来自哪里,那感觉像是一线风,稍纵即逝,但却留下了长久的恐慌。
他认为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来源于自己的上一世,与眼前周伊人的情况无关。
自从长安变回卫汀,而季六尘提及豳岐秘法,一股奇异的感觉就一直盘桓在季三昧的心头,不安的阴云一口口咬啮着他的内心,把他原本坚定不移的认知啃得千疮百孔。
……失忆,失明,残臂,还丢失了三部分重要的记忆。
卫汀,豳岐秘法,还有最后两年的记忆,到底有什么联系?
还有,向小园向他传达的卫汀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一世,卫汀认为是沈伐石害了自己?
季三昧伸手圈住了沈伐石的脖子,靠他靠得更近了些,闭起眼睛,竭力在记忆中搜寻与之相关的片段。
天边隐约有闪电掠过,雪蓝色的皮鞭一抖,将厚密的云层撕开一条幽邃的口子,闷热窒息的风从被撕开的口子里呼呼地倒灌而来,吹得人喉头发干。
……快要下雨了。
……
在暴雨刚刚落下不久,满院蚯蚓就纷纷挣扎着从泥土里翻出来,翻着漆黑的肚皮,躺在被泡发了的土壤里,蜷曲着挣扎求生。
而王传灯把一个身着黑衣的修士踩翻在了泥土之中。
一切都和季三昧所料想的相差不远,他们的行踪一直被人窥探着,沈伐石等人出寺寻找周伊人不久,一个人影就悄没声儿地钻进了禅院之中,却偏偏撞上了早有准备的王传灯,几番缠斗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修士像是蚯蚓似的,挣扎着还要做一番困兽之斗,却被王传灯直接一脚跺上了脸。
王传灯挑眉,歪着脑袋看他,脚下却丝毫不留情,朝他胸腔、侧脸踩去:“你倒是起来啊,之前翻墙过户不是挺利索的吗?”
修士灌了一嘴的水和泥,瘫软着动不了了。
王传灯还记着要给他留一条命,伸手把他半副身子从泥里刨出来,**地往屋里拖。
恰在这时,长安拉开了门,一瘸一拐地出来了:“灯爷,人抓住了吗?”
一抬头撞上长安的卫汀脸,王传灯的心尖猛地一抽,嗓音几乎是惯性地化成了一泓温暖的泉水。
“回去,闭上眼睛,别看。”
这几个字王传灯咬得格外温柔,雨声又把他的声音做了柔化,余韵缠绵,听得长安小腰一酥。
他蛮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闭着眼睛说:“灯爷,我不怕的。”
王传灯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把长安从小带大,一道除妖,自己多残暴的样子眼前的小孩儿都见识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小风小浪而已。
他突然有点沮丧。
早知道长安有可能是卫汀,自己就该在长安面前稍稍矜持点儿才是。
拽着那倒霉修士的领子往长安的方向走了两步,王传灯说:“你快回去,烧才刚退,你……”
王传灯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在漫天的急雨中,王传灯在长安的眼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两柄薄如纸张的剑交叠着穿透了王传灯的肺部,王传灯甚至还未来得及低头看上那染着自己血的刀剑一眼,刀刃便抽身而去。
澎湃的妖力震得王传灯胸腔内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共鸣声,柔软的肺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下,几乎被搅碎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