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昧先就着烟草燃起的一缕青烟吸了一口,义正辞严道:“我再不抽我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但是那一脸享受的模样显然把他出卖得很彻底。
眼见着他把烟管送进嘴里,丁妙觉失笑:“你快点儿。万一一会儿被那些跟着你们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季三昧刚想说盯着他们的人只会关注“季三昧”有没有落单,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尾随“沈伐石”,就生生地呛了一口烟出来,鼻子和嘴一起咳着烟,场景殊为诡异。
丁妙觉诧异:“你怎么了?”
季三昧弯着腰,神情甚是诡异,他托起烟枪,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喉咙里还时不时呛出两声未尽的轻咳。
半晌后,他又小心地把烟管衔进了嘴里。
在柔软的唇碰触到玉烟嘴的一刹那,他的大腿立刻古怪地朝里一别。
季三昧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才忍住没在丁妙觉面前大笑出声。
他把烟枪收了起来,谨慎地用怀中的绸布把枪头扎起来,揣回怀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让丁妙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若是让沈兄亲口来做就真真是再妙不过了。”
丁妙觉:“……???”
“亲口来做”是什么意思?
但她没心思多想季三昧的事情,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想她时,心就够满了,别人的事情,她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季三昧当夜并没有等回他的沈兄,只等回了季六尘的口信,说沈伐石独身一人出了饭庄门后便一去不返。
得知此情,季三昧毫无犹豫地抓来季六尘,再度施行了换魂术法。
——“沈伐石”若是得知“季三昧”被擒,按照他的性格必然是弃周伊人于不顾,去寻“季三昧”,而季三昧本人就是个软脚鸡,追不出二里地去,所以让六尘代替他去象征性地追一追,既给绑人的何自足面子,也好不让向小园起疑心。
这也是季三昧留下卫源看家的用意。
一来,六尘乖巧,没有卫源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屁事儿,说换就给换,二来,他家六尘的脸长得好。
于是,重新披上季六尘画皮的季三昧,一边放肆地使用着蠢弟弟的身体吞云吐雾,一边陪丁妙觉在云羊城内等待着周伊人三日后的当众处刑。
他相信他家沈兄,因此即使沈伐石三日来毫无音讯,他仍是该吃吃,该喝喝,相当惬意。
很快,行刑的日子来了。
执刑地点在云羊近郊的白芷山脚下,层峦点翠的青山像是一只倒伏的怪兽,在一群青衫白裰的修士后面沉默着。
周伊人被架上台来时,形容倒是干净,身上并无半分伤痕,一身素衣衬得她身段愈发出挑,但四周围观的民众却因为这样的干净而愤怒起来。
一个妖道奸细凭什么能这般体面!
几个混在人群中装扮成平民的修士率先出手,抛出了几个烂果子上台,而民众们也开始运用各种各样的智慧,隔着数十米的光景,力所能及地把自己舍得抛弃的东西全都砸向周伊人。
一颗石头砸在了周伊人的额角上,砸出了一条蜿蜒的血迹。
血流到周伊人的唇边,也没能让她假以一点点的辞色。她只掀起眼皮,看了看这些被蒙蔽的人们,在视线与人群中的季三昧接触的瞬间顿了顿,随即又垂下了眼,佯作不识。
在此期间,季三昧没有任何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她。
叫季三昧稍稍有些吃惊的是,丁妙觉竟也是一动不动,只立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同样也有血从她的唇角滴滴答答地溢下。
她的唇被自己的牙齿生生咬裂了开来。
忍,只有忍。
上前制止一点用都没有,虽说是情理之中,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哪怕一点点的反弹都会引起他们更大的愤怒。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必须随波逐流,否则就是叛徒,而徒劳的维护,也势必为周伊人招致更加可怖的围攻。
周伊人轻蔑的神色已经让自尊心格外强烈的民众受到了刺激,在发现石头奏效后,他们纷纷从地上拾起石头,准备向周伊人投掷。
那仙风道骨的楚长老走出了人群,满面春风地往下压一压手掌,示意诸人稍安勿躁:“此人合该由我云羊仙道判决,私刑决不可取,还请大家原谅楚某的一番妇人心肠。”
周伊人看了他一眼,继续不语。
若是他没有拿丁妙觉的性命来威胁她的话,除非割掉她的舌头,否则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会把这头猪狗的事情公之于众。
她没有任何动作,季三昧没有任何动作。
底下民众的情绪多多少少被这样一番夹杂着自嘲的训诫平息了下去,楚长老唇角微微一翘,号召各长老道:“吉时已到,是该将这女恶徒施以刑法,以慰天道了!”
主礼之人闻言,持象笏出列,高声道:“离墟之门——开——”
在此期间,季三昧仍没有任何动作,以至于他突然开口说话时,丁妙觉甚至没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在鼎沸的人声中,季三昧说:“伊人用她的灵识连接了我的。”
……季三昧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他并没有告诉丁妙觉,周伊人是在用她仅剩的那么一点点能力在传话。
季三昧目视前方,道:“她说,她看到你了。”
“她说,你今天真漂亮。”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