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林咧嘴扯出像是在演戏一样的虚假笑容,然后嘎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那么,等面试结果出来后,我会再联络你。]
[喔,啊,『好的』 。 ]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仓林不打算采用眼前这位高中生。
驳回请求,绝不受理!仓林急忙送客到出口。他瞥了柜台后的厨房一眼,眼神和里头的年轻男员工对上。对方片刻不得闲地站在炸甜甜圈的油炸炉前工作着,好像陷入困境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店长,救命啊!』的讯息。
店内的人手明显不足,简直要发人才荒了。橱窗中没补上甜甜圈的空位看起来好刺眼。要是来了一位爱抱怨的顾客,一定会碎碎念道『你们店里的商品种类根本就不够嘛』,搞不好还会直接反映到总公司去,到时候肯定会被公司教训一顿。
——关我什么事啊!
即使仓林心想着『拜托不要什么都拜托我好不好,拜托不要又跑来求我帮忙』 ,但再怎么样他毕竟还是这间店的店长。
店长不过只是个好听的头衔,说得直白一点,他根本就是个万用打杂工。仓林原本在东京上班,三年前父亲因病倒下,所以他只好辞去工作,回到乡下老家。当时仓林因二度求职而满心苦恼,最后他找到愿意录用无经验者的甜甜圈甜点屋,于是就来这里面试了。
现在他完全明白为什么自己能顺利得到这份工作,在这里工作不仅需要体力,管理任性妄为的兼职人员们也是一件苦差事。上头的主管接二连三地求去,位置渐渐被往上推的仓林,三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店长。
我又不是自愿想当店长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听来悲惨却又宛如借口的话语浮上了仓林的脑海。
唉,管他什么跟什么……全都烦死人了啦!
[呜哇!]
顾着看旁边的仓林差点撞上驻足在前方的男孩,他不禁惊讶地叫出声。
早该离场回家的那位高中生,不知道为什么正入迷地盯着橱窗里面。男孩的眼神再也不如方才那么冷漠,而是透露出无比的认真,甚至忘了要眨眼。
[怎么了?你喜欢甜甜圈?]
[喔,嗯……]
听到仓林的问句后,男孩不仅做出了和刚才一样有些迟钝的反应,甚至头一次积极地继续说道:
[因为甜甜圈很好吃。]
只能说自己肯定是着魔了。
[哦?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工作?]
仓林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没错,仓林真的累了。他累坏了。
从高中校舍的窗口望出去的天空一片清朗蔚蓝。
夏季的晴空,火辣辣的太阳高挂,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积云不知不觉间耸立在视野中,另一头的天空好蓝好蓝,宛如一片能够把人吞没的广阔大海。
不过这片景象看起来少了点现实的味道,就只像是一幅感觉不到热度的画。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凛生待在一间开着冷气的教室里面,身上根本没流半滴汗水。
映入眼帘的是热气,肌肤感觉到的是冷气。午休时间喧嚣的教室中,座位靠窗的凛生总是板着一张脸,垂着嘴角,呆呆地望着外头。
[嗨!凛生!]
听到声音,凛生回过头。
[……小珀。]
[不要叫我小珀啦!]
走近身边的人是凛生的同班同学兼儿时玩伴,八木沢珀虎。
八木沢个子娇小,脸庞小巧可爱,与他的名字毫不相称。这位儿时玩伴似乎不太能接受这种从小学到现在都没有改变的形象,听到凛生口中的昵称,马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你干嘛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啊?你肚子痛喔?还是头痛?还是你赫然发现了人生很无聊的事实?]
[珀虎,还不都是你害的。]
凛生对称呼并不执着,所以便顺着儿时玩伴的意喊了他的名字。听到凛生的话,八木沢把原本就瞪得圆圆的双眼张得更大了。他果然不是只老虎,而是只可爱的小动物。
[什么?我害的?]
[你写的履历表害我应征上打工了。]
[真的假的?写成那样也能应征上,那间店到底有什么问题啊?你应征的不是国道旁的那间『圈圈』吗?
[嗯。]
凛生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被录取。
履历表是八木沢写的。凛生当初嘟哝道:『我实在没什么动力去面试打工。』八木沢马上表示:『哦?那就交给我吧!我帮你写一份绝对不会录取的履历表!』然后出手帮助了凛生。
事件的开端要回溯到几个月前——
『我要不要也找份打工呢……』
某天,凛生在家里发了这么一句牢骚,揭开了整件事的序幕。
事实上,与其说凛生想要打工,不如说他其实只是想从老爱管东管西的母亲身边逃开罢了。
父亲独自在外工作,哥哥也到东京去上班了。大约两年前开始,家中就只剩他们母子,母亲对凛生的关系开始变得超乎正常水准。凛生原以为母亲会反对自己想打工的意见,但没想到她却像是要讨儿子开心似的,主动找了好几个可以选择的备案。
对于母亲而言,『自己选择的店』或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吧。如果一个不小心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在她选择的店里开始工作,之后母亲肯定又会一天到晚问东问西,所以凛生想要极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唉,如果没有录取的话,到时候母亲应该也就不会再有动力这样一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