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帝真的是在打江湖的主意,那兰若跟着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这鬼修祖师爷也是个人物,当年就是他驱使百鬼抄了祸国顾氏的老家——临安城外南浦临川。可惜,终究邪道还是邪道,邪尊在犯下岐山一案后,终于在武陵不归岭外因正道围攻而散功碎魂而亡。”
“世间正邪,怎么是这样简单就可以区分的?”澹台捭阖冷冷清清地插了一句话,双眼并没有看向楚鹿泉。
楚鹿泉稍有不忿,但转瞬即逝,正了正衣冠道:“邪尊所犯三宗大过:杀,色,叛。”
“杀了劝其归正的了风尘上人,屠岐山黄家满门,因言语小过重伤登仙台一众同道。这是杀过。”
“为顾嫣与同道为敌,终日与艳鬼为伍,后又与武陵源中桃花妖寻欢作乐。这是色过。”
“叛出养育之恩的三清,重伤结拜义弟张子晃前辈,甚至还言语侮辱淮南楚氏与他有师生之谊的闻过长老!这是叛过。”
澹台捭阖其实也不了解这位鬼修祖师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能让栖霞阮氏十方散人感叹的,多半不是什么大恶大奸之辈。只是不知邪尊是否料到了他这样的宿命:他要护着的,因他而死伤大半;他引以为挚友的,因他而死;他曾经誓死守护的,全都付诸一炬。
“可你确实不能说他就是最大恶极,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许都是被逼无奈。”澹台捭阖默默地看着楚鹿泉,用无比纯粹的眼睛就这样对着他逼得他眼神飘忽。
“小白……”兰若夹在中间不由抖了一下,澹台捭阖有时候执着起来,也是极为恐怖的。
“王爷。”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楚慕君忽然出声,“在我淮南楚氏——对就是对,错即是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澹台捭阖抬头一看就知道楚慕君这是在提醒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人啊,在什么位置上,是个什么身份,很大程度就限制了他可以做的事情,可以说的话。
“是本王失言。”澹台捭阖回过头又对一脸平静的楚鹿泉颔首道,“楚公子,此事是我有过,你勿要放在心上。”
楚鹿泉还礼道,“哪里,王爷只是直率罢了。”
澹台捭阖到底一笑:“我自是知错。只是——不愿改。”
如果,澹台捭阖真的是会拘于旁人成见的人,那他也不是那个以天下为第一澹台捭阖了。
“为何不改?”楚慕君这时缓缓地张开眼,褐色的瞳孔暗波流转,嘴角啜笑,令人如沐春风。
“因为邪尊真不是坏人。”
“何以见得?以王爷之见,何谓罪大恶极?”
澹台捭阖去了面上散漫,郑重道:“拱手江山,为君一笑。”
“慕君不明白,望王爷明示。”楚慕君颔首。
“万里江山非一人所有,怎可轻易错付?天下芸芸众生,动辄便是浮尸百万、饿殍千里,因人一己之私而无辜亡逝,未免太过造孽。”澹台捭阖顿了顿,“任何人,无论是谁,他都没有资格驱使着别人去为自己而死!这——”
“该就息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强行打断了澹台捭阖的话。
“……楚……”澹台捭阖平缓了心绪,抚着眉心道,“小公子,我若是哪一日死了,必是被你噎死的!”
“阿白。”兰若显然是察觉到了澹台捭阖的不对劲。这时看到他拂袖而去,也追了过去。
“霄告退。”楚凌霄羽睫低垂掩去了极细微的波动,面无表情地向着楚慕君施礼,转身向着另一边离去,行止甩过的弧度上卷云纹显得多么诀绝。
楚慕君也没多想就起身跟了上去,鬼才知道自己弟弟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会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又阴沉得可怕,简直就是跟江陵城里的那个疯婆子一样。
“阿白!”
“怎么?”澹台捭阖停步,金线龙纹隐隐有皇族的威势,月白色相映之下有清俊之姿,贵不可言。
“你……”兰若看着他这样平常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开这个口了。
“进来说吧。”
推门而入,早在初到此地时几人就分配过了房间,各人自住。
“呃……算了,”兰若摇着头,“你不会心悦楚小公子吧?!”
“……”
“本王何以……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澹台捭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的瞳孔猛然一动。
“可我师兄说,心悦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关心对方。有时候还会情绪失常,甚至会为了一个人去刻意修饰自己……”
“唉……”澹台捭阖扶着门框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兰若,“首先,本王身为未央皇族的皇子,有义务为了皇族的脸面……整理自己的仪表。其次,本王关心所有人,兰若,本王替你买的糖葫芦都是白买的吗?最后,本王重申一次,本王——是绝对不会喜欢上男子的!”
如果人生还要继续轮回下去,爱比不爱要痛苦的多。澹台捭阖很明白,明白的过了头,宁愿永远一个人。
无得无失,既不患得,也不患失。
“啪——”古旧的杂木门合上,澹台捭阖消失在兰若的视线里。兰若摸了摸下巴,嘴里喃喃着。
“不应该啊……师兄说的话……怎么可能不准呢?”
“明明用在那些昆仑雪狐身上就是很准的啊?”
“奇怪……真是奇怪……”
“那只花狐狸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