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始终保持着凡人的习惯的澹台捭阖也要等次日方才出门查探情况。
晨光初现,澹台捭阖过了一会方才面无表情地爬起来,眼底一片青黑,有些疲惫不堪。他静静地看着窗户上的纸糊,白的,像楚家的家袍。
澹台捭阖苦笑,见鬼,怎么老想着这种事?本来没见到兰若还是好好的,一见兰若,就不由得他不想起楚凌霄。
妈的!幻觉!都是幻觉!
老子只是被他那张小白脸给骗了!老子一点都不喜欢男人!
“唉……”
纵然是千般狡辩,澹台捭阖也知道自己这回大概是真栽了,还特么是栽在一个未成年身上,更特么的是自己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澹台捭阖不服,非常不服。
老子除了脸,全身上下有哪里像个受的!
不,老子完全就不是个喜欢男人的啊!
……
兰若在楼下左等右等实在是等不住了,上楼推门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澹台捭阖忽笑忽冷的表情,堪比面部神经病。
“……早。”澹台捭阖收敛了所有情绪,笑着向兰若打了召呼。
兰若见此,忽然有些明白了,可惜立场尴尬,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好转移话题:“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好。”澹台捭阖准备起身 ,顿了顿,换上了表示身份的皇族袍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路是腥风还是血雨,他都要顽强地坚持到底,除非死亡剥夺他的生命。
兰若来了,那些牛鬼蛇神还会远吗?
用过早膳,两人出门。小二看着澹台那一身月白四爪飞龙袍眼睛都要直了,差点在上菜的时候摔了一跤,没把澹台捭阖好好的衣服给弄脏。
千灯镇里有几百户人家,土夯实的屋子倒也是冬暖夏凉,可惜采光不好。零零散散的房舍围成一个外方内圆的格局,从风水上看也无不可。
镇子中央突兀地立着一面大鼓,血红一片,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澹台捭阖抬头细细端详,终于想起此为何物。兰若看着这东西的鼓楼架子旁还放着一柄半新不旧的鼓槌,本着随缘的法子,举起就锤。
“住手——”
一个容貌模糊的老乞丐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干净的,稍有动作就是一块块的泥巴往下落。
“咚!”兰若来不及收手,还是敲在了鼓面上。澹台捭阖吓了一跳,冲上去就扯着兰若又敲了两下,这才拉着他放下鼓槌。
那老乞丐当即对着两人骂道:“这是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玩的东西吗?你们这……”老乞丐的眼睛在澹台捭阖的身上转了转,终究还是把不堪入耳的话憋了回去。
笑话,这可是皇族的服饰,手眼通天的贵人,他一个老乞丐,怎么敢骂?被弄死都没有地方哭理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是说着好听。
“抱歉。”澹台捭阖自知失理,拱手相让。
兰若见澹台捭阖如此,知道这里面还有些门道,也便低了头:“老人家,是我不是。”
虽然说仙凡有别,可兰若在凡人中间见得多了,到底还是没了三分偏见。至少——这凡人的饭菜还是做的极好的。
那老乞丐也是个爽利的,并未诚惶诚恐,只是随口问到:“王爷可是知道这鼓的来历?”
澹台捭阖心知此人必是了解这鼓的,也不敢托大:“小王虽有所耳闻,但……愿闻其详。”
“王爷倒是看得起我破落户。”老乞丐古怪地笑了笑,“这是人衅鼓!”
“人衅鼓?”兰若这时也像是想起了什么。
“贵公子可知道前朝的北疆守将名叫宁半夏的?”老乞丐见兰若好奇也就对着他问到。
“宁死不屈,精忠报国。”澹台捭阖随口补充一句。
老乞丐一声叫好,马上就说书般的唱念作打起来。
“贵公子,你道是哪个?我们千灯这地方,原也不叫千灯的,叫泷左。是……未央的圣则光耀武景——”
澹台捭阖扶着额头打断到:“老人家,你不用报高祖的谥号庙号,这不是什么正经场合,择顺口的说。”
老乞丐小心谨慎地觑了澹台捭阖几眼,看他不是在假客气,也就放开了,点点头道:“那成。”
“众所皆知,未央高祖乃是贺兰山中洛源之人,从冀州西北起事的。曾路经此地,见了这面人衅鼓,好奇之下击鼓两声,对部下戏言拆了此鼓做鸣金之用。”老乞丐熟稔地顿了顿,“可是谁知,此鼓非凡鼓,乃是阮山公所制,用来镇压十万怨魂的。”
澹台捭阖适时对兰若解释到:“阮山公就是栖霞阮氏的先祖阮放。”
“……小白,这我是清楚的。”
“哦,我这不是怕你不清楚嘛。”
“可你上回不是说阮放弃朝归野了?”
“是归隐了,可他不是还可以四处游走嘛。”
“也是个理……”
兰若状似认同地点了点头,结果一转眼就见到那老乞丐直勾勾地盯着他两看,几乎要看出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