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停下来之后,展戎扶着一株粗壮修竹喘息不已,杨晟回头看去,早已经不见了那老婆子的小院子和大片的花田,这里似乎只是一片无边无尽的竹林,夜风一吹,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来。
杨晟没有带着展戎再跑,而是停下来等天亮,这时已是寅时,再等不了多长时间,天色便朦朦亮了起来。
这竹林茂密,杨晟实在难以辨别方向,等到可以辨得清路了,便带着展戎往日出方向走去,他勉强能记得进谷的那条道路是南北走向,一路朝东,也许能回到那条路上。
只是两人走了小半时辰,也未能穿出竹林。
杨晟站定脚步,忽然有些迟疑,这竹林按理说不该如此宽阔,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阵法,迷惑了两人前进的道路。
正犹疑间,杨晟忽然听到前方一声清脆的木石互击的声音,他抬起头,对展戎道:“走,过去看看。”
杨晟与展戎走近,见着竹林中有一老者站在一张石桌旁边,那石桌上摆了一局象棋残局。老者注目棋局,头也不抬,只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客人?”
杨晟与展戎对视一眼,上前拱手道:“前辈,敢问这里是不是天命谷?”
那老者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两人,随即嗤笑一声,“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这么闯了进来?花婆婆怎没剁了你们做成花肥?”
杨晟听他并未否认,便未答他问题,而是问道:“请问前辈可知道小兵神宫问所在?”
老者眉头皱起,“你们找宫问?”
杨晟心里暗喜,“宫先生果然在这里?”
老者哼笑两声,“在不在这里又如何?你们死心吧,宫问是不会见谷外之人的。”
杨晟拉着展戎上前一步,“我陪同我弟弟前来此处,是想要拜宫问宫先生为师的。”
老者打量展戎一番,仍是摇头笑道:“宫问连谷外之人见都不见,又怎会收徒?我劝你还是死心,快些离去,若是被这谷内其他人看见,你们便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说完,老者不再搭理他们,低头看着面前残局。
展戎见状,上前一步站在老者身旁与他一同看那残局。
老者也不阻止,反而问道:“年轻人,你也会下棋?”
展戎道:“幼时随父亲在边关,时常陪他下棋。”
老者转头看他一眼,“你父亲姓甚名谁?”
展戎沉默片刻,道:“先父展孝年。”
老者闻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须,随后说道:“此局名为七星破日,乃上古残局,老头子看了一辈子,也想不出个破解之法,依你看该怎么走?”
此时该红方先行,展戎并未说话,执红炮而行。
老者见状,摇摇头道:“年轻人莫冲动,你可知道你走这一步看似明朗,其实是个死局?”
展戎抬起头,对老者道:“我知道,只是不破不立,既是残局,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推翻了重来?在一条死路上徘徊一辈子,还是死路。”
老者听他这一席话,眉头皱起,沉默许久不发一言,随后问道:“你是展孝年的儿子?”
展戎道:“前辈知道先父?”
老者仍是捋捋胡须,道:“老头子虽数十年未曾出谷,却有那耐不住寂寞的常往外跑,展孝年这个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展戎回头看了一眼杨晟,杨晟对他点点头。展戎于是对那老者道:“前辈,我想留在天命谷,有朝一日希望能替父报仇。”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天命谷自十年前云墨规入谷之后,再无外人入谷。这天命谷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想要留下来,除非全谷之人通通同意,否则你们二人定然性命不保。”
杨晟再一次听到云墨规的名字,终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前辈,云墨规是否还在天命谷中?”
老者目光微缩,“你认识云墨规?”
杨晟听他口气不善,只得说道:“云墨规乃是本门叛徒,晚辈曾听家师提起过他。”
老者看了看杨晟腰间长剑,“靖云剑派。”
杨晟道:“正是。”
老者说道:“云墨规早已出谷,也奉劝你不要在谷内提起这个名字,当心惹祸。”
杨晟连忙道:“晚辈知道了,多谢前辈提点。”心里却疑惑不定,不知到底云师叔与天命谷中人有何过节,又不知他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第 5 章
言语之间,杨晟只觉那老者语气松动,于是鼓了一把劲说道:“前辈,展戎自幼追随他父亲展孝年将军在边关长大,十三岁便已上战场杀敌。我本来可以带他随我回靖云派,可深知他是天下难得一遇的将才,不敢轻易耽误了他前程,所以才领他来想要摆在宫先生门下。虽然前辈说宫先生不见谷外之人,但是想必若是让宫先生见到展戎,怕是也要心动,他一身学问怎舍得就此埋没?”
老者抚须,低声喟叹。
杨晟又道:“今日既然晚辈已经陪着他来了,就一定要见上宫先生一面,不然不会死心。”
老者问道:“你不怕死?”
杨晟道:“既已来了,死何足惜?”
老者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坚持想要留下,那随我过来。”
他说着,转身往竹林北方走去,杨晟和展戎连忙跟在他身后。这一次,三人走了不久便出了竹林,杨晟再回头时,见那竹林似乎并不算宽阔,想必定是二人陷入了阵法之中才走不出来。不由暗道好险,若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