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只是……”李氏心虚地辩驳,却发现找不到话来反对。她无数次向枕边的男人恳求,让她的儿子有一个嫡长的身份,她已经是睿王的妻,为什么儿子还要被比他出生更晚年纪更小的庄灵低一头。
“父王聪明一世,没有想到这次我带兵到了边境,会联合殷家旧部,杀回京城。他只以为京城会有一乱,但他可以明哲保身,让我派人接他离开京城。你要是不相信,白管家尚在,你可以向他问问,那几个月里我爹的私库动了多少,府里的东西又少了多少。”
李氏越听脸色越惨白,摇头低语:“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们娘儿俩。”
“他不是早就丢下过你们吗?”
是啊,早在儿子还没有出生之前,他不就丢下过他们吗?被李氏刻意忽视的那些细节不受控制地冲进她的脑海,她在京城再见到他的那一刻,他脸上充满了震动和惊讶,还带着怕。他盯着她隆起的腹部看了许久,才伸出一手来,拂去她肩上的细雪,手臂僵硬地将她搂入怀里。
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派去的人连个太医都请不到,只带来了王府里的大夫。
生完孩子一个月,她才再见到她的男人。
她没被接进王府时,睿王来看她的次数,还不如殷氏。殷氏第一次是派的人给她送东西,那些下人说,她有了身孕,但孕吐很是厉害,王爷护得太紧,愣是不让她随便走动。
“你以为你下毒一事,我母妃会不知道?”
庄灵冷淡的嗓音传来,李氏抬起迷茫的双眼,她还记得,第一次端药给殷氏,她病着,睿王也很急,接过药碗说要亲自喂她。
当时殷氏皱起眉,深深看了一眼药碗,问了睿王一句:“你真心想让我喝下去吗?”
听到这话,李氏第一反应是殷氏知道了什么,她心里怕得很,这是死罪,说不得还要带累她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母亲。而殷氏根本没有看她,仿佛她这个煎药的人不重要,反倒是顺水推舟拿过来喂的人更重要。
睿王愣了愣,即便是鬓边已生出些白发,他眉目依旧如画,眉如剑眼如星。
“说的什么傻话,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呢?你快些好起来,我带你出京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
就这么柔声地哄着,殷氏张了嘴。
当时她的表情太平静,以至于这一幕在李氏的记忆里越来越淡,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开心的事情。
殷氏早就知道,她医术神乎其技,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吃的药里有毒。李氏眼神剧震,瘫坐到地上,茫然无措地摇头,嘴唇被她咬出血来:“不可能,她知道,她都知道为什么要吃……她为什么……殷家已经被扳倒那么久,她已经保住了自己和你,即便殷家倒了台,太上皇也常召她进宫,她有那么多机会说出来……”
“然后看着整个睿王府被抄家砍头吗?”
李氏微张着嘴,咬牙捂着心口,她难受。她也是女人,这一刹那她明白过来的事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她这么多年争的抢的都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权势他什么都肯做,连杀妻嫁祸都做得出来,而她和这样的一个人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岐书,我母亲她不是有意要谋害你的母妃……她只是……”庄砚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的母亲被他的父亲骗了可怜,庄灵的母亲何尝不是被他的父亲骗了,唯一的不同是,他的母亲是糊涂着受骗,而那位殷氏王妃,是清醒着看着别人往活埋自己的坑里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