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间他面部线条愈发紧实冷漠,鼻影深沉。
庄灵用湿布顺手擦了擦身,甩开干净的玄色武袍,扎紧袖口和裤脚,黑色腰带交扣处,一只古朴的白虎死死咬紧银扣。
他拉开门,到楼下等全员到齐,就带着人风驰电掣离开这座城,快马驰上城外的官道,朝阳初升,晃在庄灵浓墨一般的剑眉上,他眉心微微皱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猛然一鞭甩上马臀踏尘而去。
想不到在农户家简陋的瓦房里,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大概因为解开了心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连陆晟德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坐下吃饭的时候,陆晟德还让王福禄上了桌子。
王福禄沉默着吃饭,眼珠落在海碗里,始终没有抬头,机械地动着腮帮。他不会武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宦官,夜里绑成粽子主要是防逃跑,白天随便有个人,就连韩衡都能随便看得住他。
陆晟德食欲不错,连吃了两碗粥和一张饼。
葛苍和老婆看得有点心疼,总算在天光大亮之后,送走了这群人。
转身步入院中时,葛苍发现儿女们蹲在地上互相扑一个什么东西,本以为又是虫子,没太在意就要进屋。
葛苍的老婆走过去低声喝止女儿不要和比自己年纪更小的两个儿子争抢。
女儿不满地噘起嘴:“是大叔给我的,又不是给他们。”
“你的也是弟弟们的,要让着弟弟。”女人耐着性子,把女儿从地上拽起来,拍干净她沾满泥灰的手。
较大的那个儿子眼珠转了转,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那块玉佩递出来还给姐姐。
“当家的!”
葛苍刚脱下外袍,听见老婆喊,从窗户伸出头去:“怎么了?”
当葛苍看到匆匆赶来的老婆手里拿着的玉佩,眉峰突然紧皱起来,旋即松开:“给小孩子的,大惊小怪,好东西,看到没,这叫卍字纹,辟邪延寿保平安的。是谁给的?”
女儿怯生生地看他爹,好半天才小声说:“那个大叔……生病的那个……”
“你说要给他加床棉被那个?”
葛苍打断妻女的讨论:“无论是哪一个,好好收着。”干惯了农活粗糙得很的大掌揉了揉女儿的头,葛苍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闺女。”
“说什么呢,生在咱们家能有什么福。”
妻子嗔怪的眼神对上葛苍憨厚老实的眼神,唇畔的自嘲转而化作温柔,轻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当家的结实的腰。
葛苍抱着女儿。
外面两个儿子一看马上晃着小腿排队跑了进来,拽着葛苍的裤腿要他抱。
赶到南林城已经是数日以后,天气热得像要炸了,南林城空气潮湿,光站着人就浑身出汗。
好不容易才找到旅店落脚,偌大的一间店子,居然只有一个小二跑上跑下。
客人不算多,加上韩衡他们这几个,也才住了十几个人。而这间店少说能容纳上百人。
于是洗个澡也要等小半个时辰才能有热水,索性大家都洗冷水澡了。
完事以后韩衡、祁元青两个在院子里并排搓裤子,祁元青斜斜看着韩衡笑:“堂堂国师大人,也要干这种粗活,小国师,要不哥哥帮你洗。”
对于祁元青这种三天两头不调戏人就要闷死的个性,韩衡已经很习惯了,懒得理他。
“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间店里住几天?”见韩衡不理他,祁元青只好说正事。
“嗯,等徐尧他们。”四天前总算收到了信鹞,是徐尧从藏宝阁的分点放出来的,说是跟他自己的手下联络上了。当即韩衡有点热泪盈眶,有组织就是好,并且发誓回头安定下来让米幼把他们这个“异能者联盟”的内部通讯系统也完善一下。
“……怎么了?”祁元青奇怪地看着韩衡抽搐的面部,旋即了然道:“当娘的都是这样,想儿子想得受不了今晚就和哥哥一块儿睡吧,哥哥宽阔的胸膛可以借给你,不收钱。”
韩衡嘴角抽搐:“……滚。”
“你说你这个人,真的不解风情,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韩衡把最后一次清裤子的水往地上哗啦一泼,把裤子甩上晾衣绳,拿着盆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