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接过口罩,却没有拿风油精,“我没事。”
小白一想也对,电视里经常讲特种兵训练极苦极累,在粪池里闭气游泳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索性收好风油精,顺着痕检员划出的路线朝卧室走去,“跟我来,先看看尸体呈什么状态。”
男尸已经从床上转移至地板,脑部血肉模糊,左眼挤出眼眶,连血带肉挂在颧骨上,右眼已经和脑组织混为一体,看上去狰狞可怖。
乐然单手扶在门框上,一瞬间几欲作呕。
并非害怕,却觉得十分恶心。
小白往他肩上拍了拍,退出卧室,叫住一名匆匆而过的三中队警员,低声问:“这人有老婆孩子吧?具体啥情况?家属呢?”
对方不答反问:“寻哥还有多久到?”
“出发一会儿了,最多10分钟。”
“那等寻哥来了再说。”
“……日!”
“瞅我干啥?嫌疑人不是他老婆就是他姑娘,反正等会儿都得跟寻哥汇报,你急啥?”
“不会吧?”
“怎么不会?指纹已经送回去做比对了,受害人指甲里还有皮肤组织。一查就知道会不会。”
“那,那几个老人呢?”
“医院。可怜呐,白发送黑发,还他妈是凶/杀。”
同事又忙活去了,乐然脸颊泛白,皱眉道:“凶手居然是家属?”
小白叹口气,感叹道:“这年头啊,在自个儿家里住着都不安全了。”
不多时,沈寻赶到,一同下车的还有乔羿。两人利落地戴上手套鞋套,沈寻站在客厅,仔细查看打斗痕迹,而乔羿则快步走进卧室,一脸正色。
乐然退到一旁,抬起眼皮偷偷打量沈寻。
沈寻冲门外喊:“老邱呢?”
邱羽拿着一个b5笔记本应道:“来了,我长话短说。”
“死者叫江旭,54岁,科步佳皮鞋厂的职工,死因是头部遭受重击,作案工具是一把榔头。他的妻子李小卉和女儿江映莎目前不知所踪。我们在客厅发现3片人体组织,已经和榔头上的指纹、江旭指甲里的皮肤组织一同送回去检验了。监控显示,3月11日凌晨1点07分到1点23分,江映莎7次提着美特斯邦威的购物袋前往车库,然后于1点26分驾驶自家的福特轿车驶出小区。”
沈寻面容冷峻地凝视着沙发边一处血迹,片刻后问:“是江旭和李小卉的父母报的警?”
“对。李小卉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她每隔一天就会去父母家,帮助母亲清洗父亲换下的衣裤。江旭的父母身体也不好,他大姐前些年病逝后,他就承担起了照顾父母的职责,大概一周会去探望三、四次。这回李、江二人都没回父母家,也联系不上,老人约好一同前来看看,敲门没人应,这才在物管的帮助下报警。”
沈寻踱了两步,眉头微皱,“这案子……嫌疑人是谁显而易见啊。”
乐然闻言抬起头。
邱羽长叹一声,“他们的女儿,江映莎。”
一名警员从门外跑入,将手机递给邱羽,半分钟后,邱羽挂断电话,朝沈寻道:“交警那边的监控也出结果了。江映莎在11日凌晨1点57分离开主城区,进入高速,摄像头最后一次捕捉到她是凌晨3点19分,南城县周家镇灯一村。”
沈寻:“和村派出所联系没有?”
“还没。”
“暂时别联系。比对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邱羽抬手看表,“已经送去一阵了,最迟……最迟下午3点。”
“行。”沈寻摘下手套,在邱羽肩上拍了拍,“那这边就辛苦兄弟们了,老邱,你马上带人去灯一村,务必找到江映莎。我赶回去跟上级汇报,还得跟宣传部打声招呼。叫兄弟们走访时把紧口风,尽量不要让人做‘毒女杀害父母分/尸抛/尸’之类的文章。”
乐然背脊生出一层薄汗,寒意从脚底阴森森地往上爬。
对于自幼在福利院长大的他来说,平生最渴望的恐怕就是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难以想象有人会心狠手辣杀掉自己的父母,甚至分/尸抛/尸。
这时,乔羿从卧室出来,神色凝重,与调戏乐然时判若两人。
他走到沈寻身边,摇头道:“我听到你们刚才的话了。”
“嗯?”
“如果凶手确实是他女儿,那这女儿也太……太狠得下心了。”
“怎么说?”
“榔头第一次砸下去时,江旭应该就没反抗能力了,凶手后来还追加了八到九下,导致右颅完全粉碎。”
“这还不算什么。”邱羽指了指地板上的血迹,“就目前的线索看,她就是在这儿将她妈大卸八块,我们之前找到的人体组织极有可能是分尸时遗落在地面上的。”
乐然胃里一阵翻涌,干呕出声。
沈寻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眼神略深地看了看他,招手道:“过来。”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三层口罩蒙在脸上仍挡不住浓郁的恶臭,又因干呕而觉得羞愧,谨慎地朝沈寻走去,低声道:“不好意思。”
“拿着,自己涂在人中和太阳穴上,在楼下等我。”沈寻将一个圆圆的小扁盒放在他手上,顺手扯掉他的口罩,见他惨白着一张脸,声音温和下来,“别听白小越瞎掰,这味儿你戴十层口罩都挡不住,还影响呼吸。我马上就下来,你在楼下的花坛上先坐坐。”
小扁盒是金属材质,贴在掌心凉飕飕的。乐然一边下阶梯一边扭开闻,薄荷与陈酒的味道钻入鼻腔,竟轻而易举驱散掉弥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