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灏天搁在他肩窝里脸色惨白,却仍是勉强勾着笑逗他:“徐云初你走运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为女人挨过刀,倒先为你挨了。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四双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埋怨道:“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您要怎么了,可叫徐秘书上哪儿报答您去?”
说得云初脸上一热。却难得景灏天竟然没有动气,仿佛力气已用尽了轻声一笑,贴着云初耳朵像对他说话又像自语:“也对。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有命拼的,自然也要有命享啊。”声音渐渐低下去闭了眼睛,连嘴唇也白得没了血色。云初见他这样,心里猛然一窒,突然拿手指轻轻抚在了他唇上。景灏天感觉到,半抬起幽邃的眼望定了他,唇角几不可见地曲起。“你心疼我,再重的伤都值了。”
四双和云初费劲把他弄到床上趴着,又煞费心思把他身上衣服都脱了。索性景灏天在房间南面的墙上安装了一具欧式的壁炉,四双把火烧旺了,屋里便暖热非常。约翰逊跟他们前脚后脚匆匆赶来,粗略看了伤势拿碘酒去帮他消毒,等擦净了伤口,云初看到他背上那道口子最深的着力点劈得皮肉翻开,惨白的肉根处不停渗出血液,前一遍刚擦过去,跟住又流下一汪血来。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约翰逊在伤口周围按了一圈,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伤口中间很深,需要缝起来。现在先给你打麻醉。”
“不用。”景灏天交叠手臂把头枕在上面,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扳住床沿。“打完麻醉不废也废了,直接来吧。”
约翰逊深知他脾性,也不跟他多话,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块消过毒的白棉巾递给他:“咬住。要是实在受不住不要硬撑,我随时给你打麻醉。”
景灏天拿住白巾晃了晃,随手扔在一边:“哪来那么多事,来吧。”四双在旁边看着直想哆嗦,虽说咬着白巾不好看,可等下要是咬烂了唇,也未必好看到哪里去。正想着云初已先一步走过去,拿起白巾直直递到景灏天嘴边,眼睛看准了他的也不言语。景灏天知他意思,惨白着唇冲他又是痞痞一笑,手指点了点自己嘴唇:“不如拿你的来堵,或许效果更好些。”
云初眉头一拧哪里跟他多话,趁他偷笑伸手捏住他下颚径自把白巾塞了进去,眼睫低垂蹲□子握住了他的手,低语道:“好好咬着。”
这头景灏天吃瘪看得四双哧哧贼笑,景灏天斜眼瞪过去没吓到四双,却被背上一阵穿透皮肉的剧痛刺得闷哼了一声。握住云初的手指霍然收紧,紧到连带那人指掌都被他捏到泛白。景灏天一时出气都不匀了,微仰着头呼吸短促急切,清晰地感受到线体穿过皮肉柔顺滑动。剧痛稍减还没及换口气,那头约翰逊又一针下去,痛得他脸色愈加惨如金纸,额上急速渗出了整片豆汗。
景灏天痛得头脑发昏身体一阵阵发冷,浑身每个毛孔里都冒出冷汗来。视线一时模糊又再强自拉回来,盯着眼前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恍惚见得那眸光流转,泻出了万顷情潮碧波。云初蹲在他面前也是一瞬不瞬看着他,思绪恍然想起这个人对他做的种种事情来。从最初的顽劣耍弄,到后来变成种种维护,连带着他的心早已不辨清明,任由他亲近轻薄,也觉得不过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往往是由坏转好的才最可怕,从最初的厌恶鄙视,到最后被他霸气不失良善的本性折服,从此只记得他的种种好,便是再想去憎恶也无从做到。所以当感知这个人已经开始慢慢侵蚀他的心,下意识告诉自己应该要躲开,可本能里从身体到心,却暗存着一丝念头想要握紧他的手。
直到他说要出去英吉利。
这才猛然想起来,想起曾经追着跑着想要抓住一个人的手,那人却突然消失得再遍寻不着。曾经历经过那种心痛,只道永生不想再历一遍。所以当景灏天说要离开的时候,感觉突然像是从某个梦境里醒来,竟不知自己又站在那个岔路口,分不清东南西北。暗自嘲笑自己不知着了什么魔,竟会觉得景灏天待他的心思是认真的。
然而一转眼,那人却用身体来为他挡下了一刀,做得那么理所当然。连带他之前那些拿他玩笑的调笑言行,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到此刻只觉得心就像是一面镜池,被景灏天这么一阵乱搅生出波澜翻涌,再也无法做到八风不动。
手里拿帕子轻轻为他拭去满脸的冷汗,云初默然无声而叹,无论如何,景灏天为他挨的这一刀,毕竟是欠下了。
约翰逊手脚利落,连缝十三针终于把伤口缝合。景灏天背上就像爬了一只蜈蚣,看得四双一阵恶心。等约翰逊开了外敷内服的药,四双识趣地开车送他回去。房门关上那一刻,云初感觉景灏天抓紧他的手指一松,便觉自己的心也瞬间一沉,终于缓过气来了。
景灏天睁眼看着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云初近在咫尺的脸庞,想笑,却笑得惨白无力。云初心里一动,抬起下颌柔柔将唇贴住他的,一点一点缓缓深入。
如果心是这么想的,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