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是么?我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疼,所以我也知道,疼到昏死过去再醒过来,对我来说一晚上就足够了。”
“贺子漠,你骗得了任何人也骗不了我,‘云修’这个人,我比你清楚得多。”
话音刚落,空气里忽然想起一个人低沉的冷笑声,然后那双紧闭的双眼在云修的注视下,终于慢慢睁开。
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云修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黑得太过纯粹,如同极夜的终点,一丝光亮都看不见。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我的位置,坐得舒服么?”
云修听得出男人话语里的讽刺,却笑着点头道,“还不错,身子也不错,我很满意。”
贺子漠收回冷笑,一双黑眸眯起来,盯着云修沉声道,“真想不到,记忆里那么风度翩翩的云公子竟然是个如此阴毒的小人。”
“彼此彼此,”云修仍是笑着,语气十分亲切,“不过哪及得上贺总,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的母亲,也不会想亲手杀了她,”说着,他看着贺子漠蓦然冰冷的瞳孔笑道,“杀自己亲生父亲的感觉怎么样?你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么?”
贺子漠森冷的眸光像是泛着一层冰碴,男人一句话没说,漆黑的眸子只是沉沉盯着云修,半晌他忽然勾起嘴角,冷笑道,“你以为那个位置你能坐得稳?你以为我周围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么?”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云修冲着贺子漠扬扬眉,诚恳地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是我先暴露,还是你先撑不住。”
贺子漠看着云修自始至终的淡淡笑脸,忽然也跟着笑道,“云修,你是不是,很在乎你的弟弟?”
云修嘴角的笑慢慢消散,一双黑眸静静看着他。
“那个小鬼,在我住院的时候对着我哭了好几天,还说什么,还不如躺着的是他……”贺子漠忽然眯起眼睛,笑得愉悦,“那家伙好像为了你,哦不,现在是为了我,连死都可以啊。”
“……”云修心里猛地一跳,他盯着男人算计的残忍目光,想到云笙那个单纯的性子,勉强压制住心慌,一字字说道,“的确,小笙是很依赖我,做什么都会想到我,就像……苏瑾对你一样。”
贺子漠幽黑的眸子忽然一滞,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云修看着他,慢慢又笑了,“贺子漠,你爱他,不是么?”
“开玩笑,他算什么东西,”贺子漠反射性地立刻回话,尽管声音冷漠又嘲弄,可音调却还是比刚才高了那么一点点。他盯着云修,眸光一沉,“你又算什么东西。”
“哦,呵,”云修笑了笑,走过去俯下-身,凑近贺子漠低声道,“阿瑾他,很听话,也很乖,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抗拒我说的任何话,”说着,他又凑近一些,嘴唇几乎要贴上贺子漠的耳朵,“我想,在床上也是吧。”
云修感觉到贺子漠猛然僵硬的身子,男人一双黑眸如同利剑一般狠狠朝他瞪过来,就连刚才一直带着讽刺笑意的声音都冰冻了,“你敢碰他?”
云修收了笑,慢慢直起身,扬起下巴淡淡说道,“你怎么对他的,我很清楚,反正也是跟我没关系的人,我不介意继续糟蹋他,当然,我跟你不一样,我也可以对他好一点,”云修看着贺子漠深潭一样的眸子,声音平静无波,“所以你最好别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威胁我?”贺子漠冷声道。
“你如果那么理解,也可以。”云修像是懒得再多说,只又丢下一句便朝房门走,“好心告诉你,苏瑾不会再来这儿了,你不用等他了。”
可刚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身后的男人低低笑出声来,他回头,看到贺子漠竟半撑起身子,嘴角勾起一个阴狠的笑来,“有意思,云修,”他不顾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拖着僵硬剧痛的身体一步步走下床,那张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眸色极深的瞳孔,带着鲜红的血丝看起来如同地狱的撒旦,“我贺子漠活了三十一年,从来没有一天畅快过,我一直都是靠着‘仇恨’撑到现在,云修,我还真该谢谢你,让我找回了我最熟悉的感觉。”
“不是你威胁我,是我警告你,你小子给我听好了,”贺子漠走到云修眼前,下巴扬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你敢对阿瑾做什么,我就毁了你弟弟,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云修看着他身上重新染血的绷带,淡漠的眼睛扫了他一眼,终于是一句话没说,转身拉开病房门走了,贺子漠看着男人刚才站过的地方,半晌慢慢握紧了拳头,几乎要捏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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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修出了门靠在墙边长吁了口气,手指有些冷,他试探着握了握拳,反复几下才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
那个人……竟然真的是贺子漠。
他暗暗吸了口气,想到那男人眼里的愤恨,心中微微颤栗了一下。那是个真正的恶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修罗,自己看起来是成功把他惹火了,他绝对相信屋子里的贺子漠现在恨不得拿刀砍了他,一个连亲爹都能杀的人,还能指望他对一个陌生人仁慈么。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云修眯了眯眼睛,回头看着病房门半晌,而后慢慢挺直脊背。
那个身体坚持不了多久的,就算那个男人再聪明,再心狠手辣,一个残破衰败的身子能做得了什么?这个赌,他绝对不能输,也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