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宠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盘的。等哪天皇上过了新鲜劲儿,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毕竟是个男人,还在宫里住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是个读书人,啧啧啧~”
“读书人又怎么了?寒窗十年也不一定挣得来一个功名,爬上皇上的床就要什么有什么,可不快得多了?”
“你这是羡慕?我看你也生的挺俊的,回头求求周公公,多派你往圭甲宫送东西,说不定皇上哪天也一眼瞧中了你……”
两人嘻嘻哈哈地低笑起来。何朴偷眼看了看皇上铁青的脸,心里叫苦不迭,这时听他们越说越不成话,哈着腰悄声道:“皇上……”
萧景琰哼了一声,迈步过去,那两个正在一边收拾撤下来的杯盘食盒一边兀自笑个不停地小太监忽见旁边冒出黑压压一队人,顿时吓了一跳。待抬眼看清来的是谁,立刻扑通通两声跪下了,伏在地上抖成一团,还没来得及喊“皇上饶命”,就听一个低沉冰冷地声音说:“掌嘴。”
“是。”何朴顶着一头冷汗冲身后摆手,立刻便有人出列揪住两个小太监的头发令他们仰起脸,左右开弓啪啪扇起耳光来。
这时就算是头猪都能看出皇上已动了真怒,动手的两个人自然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扇得十几下两个小太监的脸颊已高高肿起,嘴角漏出血来。再打一会儿,脸皮也破了,两人满脸鼻涕眼泪和着鲜血,却因为嘴巴里肿的太厉害连哭喊都发不出。打人的自己手都痛了,可皇上还没叫停,只得硬着头皮打下去。御膳房里头的人听到喧闹,出来一看,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地,掌事的周太监以额触地,边磕边喊:“皇上息怒。”皇上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两个小太监呃呃连声,一人吐出几颗牙齿来,再挨几下便相继昏了过去,动手的人兀自不敢停,揪着头发把人拉住了继续打。何朴见闹得动静大了,这样下去瞬间就阖宫皆知,不得不硬着头皮劝:“皇上,今儿过节的好日子,不值得为两个不懂事的奴才生气。打死他们事小,气坏了皇上身子事大。”又压低点声音:“苏先生还等着皇上赏月呢。”
萧景琰这才冷声道:“够了。”
那两人松了口气,撒开手,两个小太监立刻像两摊泥一样倒了下去。何朴刚要跟着松口气,却见皇上黑沉沉的目光扫向了自己:“这宫中的什么人都敢议论朕的是非了,何总管真是当的好差!”
何朴膝盖一软嗵地跪下,颤着声音直喊臣该死。
萧景琰收回目光,又瞥了地上两摊烂泥一眼,沉声道:“这两个,打入掖幽庭。这等混账话再叫朕听到一次,你就去掖幽庭陪他们吧。”
何朴连连磕头:“是!臣一定好好整肃教导!”
萧景琰又看了趴在那抖个不停地周太监一眼,道:“你,自去领四十廷杖,这掌事也不必当了,换个会管教手下的来。”
然后也不等人回话,袖子一甩大步走了。何朴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跟上,夜风一吹,只觉背上一片湿冷。
——
圭甲宫正殿后头是个水榭,殿旁有九曲回廊通过去,殿内也有门可以进出。夏日天气炎热,二人就常在那水榭起坐。今晚梅长苏也将酒菜置在了此处。夜晚带着水气的凉风轻轻吹拂,天上水中,两轮明月,满目清辉,这熟悉的宫室此刻竟生出几分似真似幻之感。
萧景琰不让人通传,胸中憋着一团火进殿去了冠冕换上常服,自往水榭去寻梅长苏。一踏出殿后的门便见那人倚在水榭栏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竹笛,眼望天空正在发呆。月光如轻纱薄雾般罩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淡淡柔光,再配上周围的景致,直教人怀疑自己误闯了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