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不会去跟一辆车争宠,他也不会要求司骁骐放弃开车的乐趣,因为他就是喜欢那个坐在驾驶座,嬉皮笑脸贱兮兮地跟自己耍“口头流氓”的司骁骐,也喜欢那个堂而皇之把公交车开成自己的私家车的司骁骐,他更喜欢那个人握着方向盘,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所以,萧晨必须要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需要时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
“怎么可能!”司骁骐叫起来,“要是天天遇到这事儿,谁还敢上路开车啊。不过我们常年在高速路上,这种情况相对要多些。”司骁骐伸手握住萧晨有点儿发凉的指尖,安慰他说,“但是你也不用担心,开车的都很有经验,除非碰到极特殊状况,一般都是虚惊。”
“你以前公司的那个司机……出了什么事儿?”
司骁骐一下子沉默了,他的手指插|进萧晨浓密的头发里,一下下呼噜着,眼神却毫无焦点地散开。萧晨也不说话,任由他一下下捋着自己的头发,捋得头皮都在发热。半晌之后,司骁骐慢慢地说:
“那个司机叫李小舟,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就是兄弟。那天有趟活儿要送去华溪,其实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公里,开车一个来小时就能到。那活儿本来是该我跑的,可是……可是我……头天夜里跟人鬼混瞎闹,喝多了没起来,就给小舟打电话。小舟刚跑完一趟长途,人还没离开车场呢,我让他帮我跑趟华溪,我觉得那么近,就算小舟刚跑完长途,问题也不大……”
司骁骐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他换了个话题接着说:“小舟有个女朋友,广东人,两个人都在装修新房准备结婚了……”
这话题似乎更难受,于是司骁骐又换了一个方向接着说:“小舟家里只有一个妈,农村的,挺穷,养大一个儿子不容易……老太太人特好,年年给我们送地里新打的粮食和蔬菜,还有家养的土鸡,真正的土鸡,特香……”
萧晨低下头,看着司骁骐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古铜色的肌肤,有鼓鼓的肌肉条,强健有力。这条手臂现在在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发凉。萧晨摊开手掌轻轻覆上去,掌心火热,熨贴着这条手臂,他轻轻地问:“老太太就是你干妈吗?”
司骁骐点点头:“保险公司根本赔不了多少,小舟是全责。老太太老伴儿早死了,现在又老来丧子,所以我们哥儿们几个一起每月凑点儿给老太太,说是保险公司赔的,这老太太才肯收……”
“应该的。”萧晨在司骁骐的胸口蹭一蹭,接着说,“你以后得给老太太养老送终。”
“会的,”司骁骐说,“我会拿她当妈,我给她养老送终,好么,萧晨,我们来养她?”
萧晨的心被抽紧了,司骁骐说“我们来养她”,我们,我和他,一家人!
萧晨深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说:“好啊。”他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接着说:“虽然这么说可能很自私、很无情,但是我真的很感激她儿子替你跑了这一趟。”
“如果是我跑,可能根本不会出事。”
萧晨点点头:“也许,但是也有可能是小舟替你挡了这场灾。”
司骁骐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地笑了:“萧晨,你作为一名医生,彻底的唯物主义精神去哪儿了?”
“以后我得常去上上香。”萧晨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