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把话说出口,那份一直以来不敢面对也不愿意弄清楚的感情也顿时无所遁形,再不能自欺欺人。葛为民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逃也逃不开。
重新推开宿舍门走进来,就看见高新蔫头耷脑的站在床边,一副丧家犬的可怜模样,眼角恨不得耷拉到地上去,像个犯了错的大孩子似地忐忑地说:
“对不起。”
高新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勉强你,我们也不会……他也不会发现,都是我混账,对不起。”
说着说着他就激动起来:“我现在就去跟林敬祖说,就说不关你的事,这事都是我一个人,就说是、是……”
再往下说就没词了。被看见的时候都那样子的状态了,总不能说那是脱了衣服在玩相扑吧?林敬祖又不是傻子。葛为民扑哧地就笑了出来,和这个人在一起,有十分之一的时间里觉得他帅气,十分之四的时间里觉得他可气和让人吐血,十分之二的时间里觉得他不可理喻的霸道,十分之三的时间里觉得他让人感动。可还是头一次,他觉得高新慌张沮丧的样子无比可爱。
葛为民上前用力把他拉下来,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脚往下一跺──
“唉哟!”高新痛得眼里都有了泪花,却没有躲开。
葛为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恶狠狠地骂:
“笨蛋!”
“……”
“说是什麽啊?说你qiáng_jiān我,我是无辜的?又不是小姑娘,我真要反抗你能奸得成嘛?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别人怎麽信?”
葛为民碰碰他额头:
“笨蛋,那是我自愿的。”
“你没有勉强我。如果这件事真的有错的话,那我跟你算共犯。”
葛为民看着他下拉的眉眼一点一点地扬起来,神色还是有些慌张无措,沮丧却已经一扫而空,他结结巴巴地说:
“小、小葛……”
“嗯?”葛为民望着他笑得无比温柔。
然後高新的脸就猛地凑了过来,嘴唇直直地撞上他的鼻梁,然後再慌里慌张地移到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印上他的唇,舌头盲目地在他的口腔里晃了几圈才找着了他的舌,然後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卷上来。那样笨拙慌乱的一个吻,连初吻都没有那麽丢脸过。可是高新却在用自己微微发颤的舌尖用力地告诉他──
很高兴。他很高兴。
葛为民闭着的眼睛弯弯的,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你看,他连他这麽一点小小的难过都舍不得,要怎样才能放开这个笨蛋?
嘴唇分开,葛为民微微喘着气,和高新静静对望着,心里前所未有的空明。他原来不敢和高新一直走下去,也很害怕两个人的关系哪天被发现,战战兢兢地捂着掖着。两个男人啊,那可是离经叛道被戳着脊梁骨骂的事。可是现在被舍友撞见,最初的慌乱过後,心情反倒出奇的平静。被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好像也没什麽大不了。比起那个人的情绪,别人怎麽看他他一点也不在意。真的,根本算不了什麽。
所以,他想要一辈子,就给他一辈子好了。
高新还懵然不知葛为民就在这静静相望的片刻已经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消停了一会就又露出那种欠扁的笑容,斜挑着一道眉毛说:
“小葛啊……”
“什麽?”葛为民有种不妙的预感。
“其实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就算你拿出吃奶的力气反抗我也能奸得了你。”
果然!葛为民恨恨地磨牙,一个拐子毫不留情地撞过去──
“唉哟……我是说真的……啊哟……不信咱俩试试……呀咩爹……反对暴、暴力……”
葛为民面无表情地又加多了一脚。反对他个头啊!就这缺神经的德性,等着被家暴一辈子吧。
蜜糖年代(五十九)
之後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林敬祖信守诺言,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件事,在第二天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两个人一整天後,就表现出一副释然的样子,该干什麽干什麽,没半点异样和不屑的眼光。甚至当高新过来葛为民宿舍,而宿舍里只有他和葛为民两个人的时候,林敬祖也很有眼色地借故走开,给两个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葛为民彻底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暗暗感激,总算没有看错兄弟。高新更是得寸进尺,蹭到他身边说:
“不如我也跟我舍友说吧?这样咱俩正好扯平。”
葛为民笑得一脸和蔼地朝他勾勾手指头:
“过来。”
高新高兴地把脑袋凑过去,葛为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厉声骂:
“扯平你个头!我先把你给踩平了!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唉哟,疼……小葛,你的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了。”
“去死。”
好像从正视自己的感情开始,葛为民才突然有了正在恋爱的自觉。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打闹,原来觉得稀松平常的细节都忽然有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以後的日子像是蘸了蜜糖般开始甜蜜起来。
比起基础课为主的一年级,大专二年级增加了许多实践课程。许多学习成绩不怎样却动手能力强的学生开始迎头赶上,比如林敬祖,就连高新也比一年级的时候学得轻松了很多,葛为民的年级排名开始一步一步往後退,重新回复到原来的平平的中间水平,但他也不懊恼,利用课余时间主动选修商务管理课程,顺便在学院办公室里找了份兼职,帮助辅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