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想起了庄子上的人说的王夫人现在就指着贾珠能够考一个好的功名。她的姐姐养的儿子比蟠儿大个一两岁,据说很是听话,他出生的时候薛母倒是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安静的小儿。只是后来生了薛蟠,而薛蟠又有了这样奇怪的毛病,薛母就没有再去京城了。
一方面贾府自从贾代善贾公过世了之后,就有点奇怪的变化,下人们闲言碎语对薛蟠也不好。另一方面,薛蟠的病也是要静养,不可能舟车劳顿。
“还是老样子吧,让珠哥儿认真用功,我估摸着想要有个堂堂正正的功名傍生,而不是像她贾二爷那样只能捐一个官做。只是,老太太偏爱二房,现在据说是他们住在荣禧堂里。”薛母倒不是多注重规矩,而是想着贾家一面说着要守规矩,另一面又有外人看不懂的地方,倒是无端惹人闲话。不过毕竟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金陵,两家也过不到一起去。
薛父听着贾珠一味用功学习的话,用手摸了摸薛蟠的脑袋,“蟠儿倒是不必如此,还早呢,不急可以慢慢来。”薛父觉得薛蟠在课业上的聪明要是能分给他的身体一半就好了。
薛蟠没有抗拒薛父的揉脑袋行为,反而觉得父亲手掌的温度,似乎换缓解了他的头痛。
一家人稍微聊了会天,夜色渐浓,薛蟠也辞别父母,回到了自己的别院里。
薛蟠取出了那本专门记录的食物谱,记下了今晚的碧梗粥。突地他想起了刚刚忽视的一件事,碧粳米不就是以前谢墉在《食味杂咏》中提到过的清代贡米,只有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赫才能使用的东西。
这种米是京米的一种,并且是其中的上品,在玉田县内种植,以米粒细长而微带绿色闻名。而那些短而大的,泛白非绿的则是下品了,只是一些仿冒的玉田米。
想着齿颊留香的碧梗粥,才想起那种碧梗米特有的香味他前世也尝过一次,别看那时候国之不国,但是皇廷还是吃着普通人连香味都没有闻过的东西。
薛蟠在那幅碧梗粥边上落下了一首诗,“京畿嘉谷万邦崇,玉种先宜首善丰。近纳神仓供玉食,全收地宝冠田功。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
足以证明它的美味可让神仙动容,只是当他写下了那个‘不语下方同’时,这却让他猛地一惊,原来如此,原来薛府已经是潜藏暗流了吗?
“当归。”薛蟠把消息最为灵通的当归叫了进来,“你前几天说那个被斩的粮商是因为耽误救灾的事情而问罪的。”
当归看着薛蟠严肃的表情,难道主子是猜到了什么隐情,这么晚了还是休息的好,不要再费脑子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当归也怕主子累到,只是这话他不能说。“是的,说是耽误了黄河那边的事情。”
“太子今年是不是视察过漕运。”薛蟠突然想起了什么,恐怕这次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没有听过太子爷来过江南,可能去过黄河那里吧。”当归也不能肯定,他一个升斗小民哪会关注太子爷干了点什么,特别是这事情还不是发生在江南的时候。
薛蟠搁下手中的笔,果然是为了太子遮掩吧。江南的漕运其实一直掌控在皇上的手中,要说那个粮商误了事情,只怕真的出事的地方是黄河的漕运,而不是江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漕运之间的弯弯绕绕不是一个地方的关系,而牵扯到几个水道之间。
薛蟠又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这幅碧梗粥图,只怕作为皇商之重的薛家是如何也逃不开漕运的那些事的,或者说薛家注定避不开朝政变动带来的冲击,然而没有人在朝为官,有自己的一方势力,新皇真的会容忍四王八公保持这样的势力吗?就算新皇允许,在这之前几个皇子间的较量,他们也躲不过去,或者那些新的利益集团也不会让四大家族长红。
消息不通,身体不佳,盛极必衰,薛蟠的脑子中反反复复闪过这些词语,忽的一阵气流冲向了脑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薛蟠紧紧咬了咬嘴唇,当归当下发现了主子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他连忙向外喊人,“快点和老爷、夫人禀报,主子又头疼了!”
就听见外守着的人连忙出去传禀的脚步声。而当归连忙拿出了应急的药丸,想给薛蟠服用,薛蟠颤抖着接着那颗药,艰难地吞了下去,只是药丸似乎没有任何作用,滚大的汗珠从薛蟠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不多时他的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