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计时刻,已是不多,想来没法去拐套巡卫服饰瞒天过海。祈世子收敛心神,沉吟片刻,向柳残梦作了个手势。柳残梦眉微动,自袖内取出只小鸟——这是他在来时路上捉的,这类小玩意儿用来掩护,是有莫大功效……当然,他原本是要留给自己用的。
小鸟受柳残梦手法牵引,自暗处飞出之际,刷过柏树树梢,发出籁簌的声响。守卫们功力不弱,闻声皆望了过去,祈世子趁机真气一摄,弓腰自另一端窜向书房旁的柏树。他一身黑衣,快如闪电,落到树梢时,微按树梢泻去冲力,又落在下一层树枝上,无声无息。一阵秋风吹过,叶子筛筛而响,树下的二名守卫竟是全然无所察觉。
他在树上一顿,真气运转间,旧力已换新力,怕惊到树下之人,不敢在树枝上借力,硬生生地凭空跃出,落向檐瓦,身子一倾,整个人倒入了窗口。
心知此地关系重大,不敢掉以轻心,虽已潜入,一口真气却不敢泄,右手按在窗台上,摄神提气,不让脚尖踩上实地,怕引发机关。仔细瞧过,确定地上砖纹色泽一致,是为实体,这才慢慢落到地上。
月色尚明,隐约能见室内布置。书房的布局大小总不离桌椅几柜之类,这房里,最显眼的,却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祈一见便心下警铃大作——此地即为班布达单于下榻之处,这画自也是随单于而来的。此画明明毁损一半,单于却重新裱过,可见对这画的珍惜。如此珍惜之物,何以轻率就挂在行宫的书房里?!
一念至此,祈世子不求有功先求无过,身形不变,顺势又自窗口跃出。他这番行动如风一气呵成,守卫们的心思都尚未从树上那只宿鸟引来的疑云离去,自然没有发现到他。他落回柳残构身畔,也不多说,抓住柳残梦就欲离去,但却迟了。
「掌灯!」
一声吆喝,中庭各处突然亮起无数烛火,将书房所在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虽未照到两人藏身之处,但依这阵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祈世子一辈子就干着呼喝指使设计拿人的事,哪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此时倒真有些后悔。只是瞧见柳残梦一脸「我早说了你又不听」的神色,咬咬牙,扯出一抹尽在意料中的笑容,哪怕再后悔也是不可说了。
重重烛火中,走出一位貂裘锦饰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他站在背光处,烛火照得祈难以看清他的容貌,只瞧着一身饰物气度,大约便是班布达单于了。果然,他站定身形后,朗声长笑。「柳残梦,本王早知你在附近——听得本王到来,你岂会不来一探。本王等你已久,迎宾之席也早已布下,你何不快快出来,与本王宾主尽欢,让大家一睹武圣风采。」
柳残梦冷冷瞪了祈世子一眼。「今次可要被你害死了!」
祈世子回他一眼。「单于都说,你本就有心要来的,不然本世子岂拖得动你武圣大驾!」
「你!」柳残梦听他把事情缘由都推到自己头上,不由气结。「真没见过比你更会赖的人!」
「人外有人,说来区区眼前不就有一个。」祈世子揉揉鼻子,咳了声。「……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残梦继续冷眼。「你别想将我推给他们就一推了事。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蚱蜢,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
祈世子就算真有此心也不敢在此时表现,哈哈干笑了几声,见下面班布达单于已有些不耐,很可能大手一挥叫人将他们搜出来。柳残梦身份早已败露那也罢了,自己的身份若被揭破,可是不得了的事。当下赶紧将柳大少的衣摆撕下一块蒙到脸上,握住他的手。「还等什么,走啦!」
身子冲出树丛的同时,自袖内甩下一堆烟雾弹,现场顿时烟雾弥漫,伸手难辩五指。柳残梦唉了一声,也不知是在为撕破的衣服肉疼还是为无妄之灾而哀叹。
烟埃未定,已有数十名高手如离弦之箭,追踪二人的身影而出。班布达单于停在原地,也不追赶,只是冷笑。
「柳残梦,今日你即现身,若教你从本王掌心逃脱……」
说到这,单于似是觉得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仰天哈哈笑起。
「惨……」一语未了,暗器追尾而来,擦过鬓角数络发,险些在脸上留下伤痕。祈世子咬紧牙关边跑边问候发暗器的人十八代祖宗,脚下东挪西移,努力在两仪乾坤震元阵内求出一条生路。
王府背山而建,三方各有重兵把守,唯后方因地势险恶无法布兵,依山势布下重重机关阵局。祈世子虽知此事,但他忖着以二人之力力抗千军万马,不若向后方突围。武圣庄的机关绝学天下闻名,多少比另三方多线生机。
但这生路上机关未免也太多了。一路所行,陷阱遍地开花,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下又顾不了上,柳残梦虽有一身绝世武艺,却因黑煞掌伤势甚重,又被祈世子连番操劳压迫,此刻是自顾不暇,只有努力求不拖后脚,哪可能有所助力。
劲风凛冽锐气逼人,一堆长箭向二人后脑逼来,祈世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袖摆鼓足劲风,正待向后扫去,柳残梦侧目见着,脸色微变,急唤道:「不可!」将祈世子拉得一个踉跄,步伐斜出生门落脚之处,咬牙运劲,拖着他再远退三丈,只听「嘭隆——」一声,长箭撞落于地,炸出丈余的大坑,竟是挟带火药。
祈世子背后一凉,不敢想象自己一袖扫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