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陆飞都在和爷爷下象棋,一老一少都是大嗓门、大动作,每走一步都得嚎一声,落子的声音也气势磅礴。
也不知是因为太过无聊还是被夏语墨的答案给激了,原本对爷爷敬畏有加的陆飞就这样主动跑去爷爷面前摆开了棋局。
丢了垃圾回来的夏子实也立刻搬了小板凳坐到了一旁,三人一呼一喝一观战,早已沉入了他们的小世界。倒是刚才还被一左一右照顾着的夏语墨被晾在了屋里。
夏语墨从书架上抽了书来看。她躺在窗子底下的沙发里,也想要尽快沉浸到属于她的小世界里去,可无奈书本到底是没有动静的东西,夏语墨听着头顶上那扇窗户递来的呼喝声,想着刚才陆飞咄咄逼人的问话,始终没有能够扎到书本里去。
原来,粗枝大叶的陆飞也并不是没有察觉她的心意,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对他撒了谎:“谁要喜欢你!”
“你不要骗我……”陆飞朝夏语墨凑近了一点,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夏语墨,眼光里是夏语墨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属于他的诚恳。
夏语墨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自己口中言语的分量,它竟能操控对方的情绪,让对方哀也不是怒也不是,她一句“我没骗你”之后,眼前那男孩的一双眼睛立刻灰暗下来,原本咄咄逼人的光芒一瞬间熄灭了,他收回了自己前倾的身子,低头沉默了片刻,转而抬头故作轻松地说道:“咳,看来夏语墨果然是个怪胎呀,我还以为每个女生都喜欢我呢。”
说着他将脑袋一别,起了身,迈着大步朝屋外走去了。不一会儿,夏语墨就听到庭院里传来了爷爷爽朗的笑声与布棋局的声响。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这嗑嗒嗑嗒的棋声中溜走了。陆飞在夏语墨家吃了午饭,又被邀吃了晚饭。他也似乎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加上爷爷奶奶都喜欢他,一句“陆飞留下吃饭吧”他便应声说好。
夏语墨家夏夜里的晚饭通常是在庭院里吃的,在廊檐下放置一张小桌,四边摆上小凳子,就可以就着夏夜晚风用餐了。
每到吃饭时,附近游荡的几只小狗就会在木门外张望,夏语墨和夏子实都喜欢狗,可无奈奶奶不怎么喜欢动物,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养过狗。见到小土狗上门拜访时,他们总会将碗边的骨头尽力朝着屋外丢去。有时候丢在了门槛这一头,那几只小狗便会谨慎地朝里走两步,衔起了骨头掉头就跑,在门槛那一头吃完了后又巴巴地望向这一头。对它们而言,那门槛就像是安全警戒线。
这一晚,来了一只黄色的小土狗,平日里不怎么见。爷爷说那是李爷爷家前几礼拜捉的小狗。那狗闻见了饭菜香味,就颠颠地跨过门槛跑了进来——大概是这附近的狗哥狗姐们还未来得及教它规矩吧。奶奶见这只狗这么没规矩,便起身一边用嘘声轰它走一边跑去抄扫帚。可那小狗任性得很,被赶出几步就又转身跑回来,逗得众人哈哈笑。
陆飞问:“这狗有名字吗?”
爷爷答他:“长黄色的一般都叫阿黄。”
陆飞见奶奶抄着扫帚怎么也赶不走它,便跑过去提起了阿黄的脖颈上的皮肉,将它丢了出去。
夏语墨见了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去查看那小狗有没有被扔伤了。她迈出门一看,那阿黄好端端地站在屋外,用一双滚圆的黑眼珠无辜地盯着夏语墨。
“陆飞,你对小狗也太残忍了吧。”夏语墨叉着腰回到庭院,收拾了些骨头到屋外喂阿黄去。
陆飞被奶奶叮嘱了去洗手,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打了三遍肥皂,他也不喜欢狗,更不明白夏语墨为什么说他残忍。
奶奶将陆飞视作大功臣,一边替陆飞说话一边叮嘱夏语墨:“墨墨,你放心吧,狗的脖子都厉害得很,也不怕摔,倒是你别给它咬喽。”
夏语墨默不做声地蹲在屋外陪了阿黄许久,看着它“咔咔咔”地把每一根骨头消灭,再看着它一边舔唇一边朝自己瞪着无辜的双眼,忽然觉得这眼神与陆飞有些像,便偷偷给它取名叫“陆阿黄”。
夏语墨起身的时候,陆阿黄也要跟着进来,夏语墨怕它再被欺负,就手把手地教了它夏家关于门槛的礼仪。没想到陆阿黄是一只智商略急人的小狗,反反复复怎么都教不会。直到她把腿蹲麻了,陆阿黄才稍稍对这门槛有了忌惮。
这功夫里,夏语墨刚吃了一半的饭已经传达了饱意给大脑,回到餐桌上已无半点食欲。她再次趁着奶奶转身给爷爷添饭的功夫,把自己碗里的剩饭拨去了一大半给夏子实,陆飞瞪大了眼睛瞧着姐弟两这点小计谋,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他见夏语墨碗中还有一小碗饭,便二话不说夺了过去倒进了自己碗里,标榜着:“怎么样,够义气吧?”
夏语墨嘟嘴责怪道:“谁要你帮倒忙,你连演戏都往夸张里演呀?你看我这碗空空荡荡的,还不得被奶奶怀疑?”
爷爷又哈哈笑起来。
风吹过,一阵凉爽。
夏夜晚风之中,一日末端残留的疲惫和松弛安然的爽气叫人直想叹一口气,如果时光能永远这样美好,那即便是白天尝到了十倍于此的心酸疲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早在吃晚饭的时候,爷爷就又递出了邀请:“小家伙,你今天就留在爷爷家里过夜吧,反正明天又不上学,你可以跟阿实睡。”陆飞却摇手道:“不不不,我还是回家去好。”
饭后,三人从厨房里搬了一条长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