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学校,虽然并没有官方消息宣布,却总有小道消息流出。
说两人要被学校开除的有,说两人要进少管所的也有,最终也不知哪个版本是正确的。
夏语墨心急如焚,却也不能做些什么,只是当任何坏消息传来时,她的眼眶就不自觉地微红一圈。
直到她知道最终结果的时候,陆飞早就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结果是,那被打劫的男士在见了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后,最终决定原谅他们,派出所民警对两个孩子进行了教育,事情便就此收场了。陆飞的爸爸当日就订了机票带陆飞飞回了老家,这个在这座城市度过了年少时光的风光少年,最终就以这样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逃走了。
陆飞已跟他爸爸踏上了回老家的路途这一消息传出,就再度轰动了全班。夏语墨不知道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陆飞的爸爸要这样着急地把陆飞往老家送,连陆飞一抽屉的课本都没有拿回家,她只是隐约能够觉出其中的难堪,知道那个终日忙碌着的男人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时,不免如此般慌了手脚却还是一个劲地要保护他多事的孩子。
虽然有许许多多的事是夏语墨无法弄明白的,但有一件事她已是非常明确——再也没法在每个上学的日子里看到那家伙了。
这一天下午,总是有一两个瞬间叫她觉得一转头便能见到陆飞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而又突然惊觉那是在这间教室里再不可能发生的事了。一遍两遍的幡然醒转就好像是从美梦堕入冰冷现实,让她非常不好受,但她胸中的情绪却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发作不出来,整个人只好像傻瓜一般地呆呆坚持了一下午。
放了学,她朝家里去,她知道此刻唯有躺在床头柜里的手机还能与陆飞有一丁半点的联系。
她一路跑着,一路踩着自己的影子,夕阳明媚如火,却把她浇得浑身冰凉。好不容易从大马路转上了青石小路,她却已觉出不好的征兆——她恨极了这样的感觉,她最怕在她还不能扛事的岁月里生出任何在她能力范围之外的细枝末节。
远远看去,家门口已是站了几个邻居,就连她一路小跑的过程都能听到路边的几个奶奶啧啧叹气之声,她冲到家门口时,心已经吊在嗓子口灼烧起来,但当她看到爷爷正叉着腰站在庭院里,奶奶也端坐在一旁时,瞬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爷爷?”夏语墨朝着爷爷迎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爷爷伸出另一只手来在夏语墨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叹道:“你叔叔,刚才又来发了酒疯。”
说完,爷爷伸出手指向客堂。夏语墨顺着看去,客堂四扇门打开,里面的白墙竟烧得漆黑一片。
村长从客堂里跨步出来,皱着眉头说:“老夏,我搞明白了!他也不是真要自杀,只是吓唬吓唬你们罢了。”
爷爷叉着腰不说话,鼻子底下的气息滚滚而出。
村长解释道:“你看看,他故意堂中间点的火,周围的东西撤得干干净净,这不是吓唬人是什么?”
爷爷仍不搭话,他只是扬起了大大的手掌无奈地朝着村长挥了挥。
村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搞的,烧到了桌子,把好好的桌子椅子墙壁都烧了。幸好你们老两口去了老王家打麻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他这‘酒疯’要怎么发!”
爷爷重重叹了口气,招呼大家道:“是我教子无方,让大家见笑了,都散了吧。”
周围的邻居都是热心肠,临走时不断说着“有什么事就招呼我们吧”之类的话,爷爷奶奶不停道谢。
夏语墨蹿进了客堂,在看到爷爷奶奶安然无恙的时候,她已是心情大好,不管有其它什么糟心事似乎都不能再叫她烦恼。她见那客堂正中以及相对的那堵白墙烧得一片焦黑,就连矮桌上的电话都遭了秧,只觉得惊讶却不觉得气。夏子实正俯身检查着墙壁上的电源插座及电话线接口,最沮丧的莫过于他了,他恨恨地叹着气:“唉,明天我的电脑就要送上门了,这下根本就用不了电脑了!”
夏语墨的情绪在弟弟的这番话里终于又被激出了些许,她拍着那张焦黑的桌子道:“他这算是做什么?”
蹲在地上的夏子实转过头来,满脸不悦地回答:“他要钱。”
两个孩子已渐渐明白,叔叔就是变着法子想要钱罢了。
但大人的世界往往没有孩子想的那么简单。
这一天的叔叔喝了不少的酒前来借着酒劲佯装自杀,“要钱”大概也不是他这一次的真正目的,或许他这么做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他就像是个把自己活失败了的巨婴,用独特的方式强调着自己的无能。这件事最终惊动了民警,将发着酒疯的叔叔带走了。
夏语墨听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点点对叔叔的怜悯之意,不过这种怜悯不一会儿就被愤怒给取代了。当夏语墨得知隔壁屋子靠门放着的几排好书都被叔叔拿来做道具烧尽了的时候,终于怒火中烧,她几乎都要哭出来,涨红了脸问爷爷:“他光是烧了书么?”——她几近卑微地希望这一场火里并不只有她心爱的书被白白糟蹋了。
爷爷却叹息着点点头。
没错,小半个书架的藏书都被拿去做如此不堪的丑事了。
夏语墨心疼极了,那个书架上的书她平常连翻都不敢多翻几下,因为都是些极老极旧的书,好似翻多了就要散架似的,却没有想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