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你说管饱的事吗?你干嘛把他关起来?”
杨玉环奇道:“你没问他?”
“老廖不肯说。”
“这就对了,说明我没关错。高力士!”
“奴才在!”
“从今天开始,一天喂他三顿马粪。撑死他!”
“停停停!他怎么得罪你了?有这么大仇吗?”
“仇大了去了!”杨玉环当场跳了起来,“居然敢上门污辱我!当我是泥糊的还是纸扎的?喂他马粪都是轻的!老老实实在马厩待一年,等我消了气算完!再闹,我亲手阉了他!我这儿还缺太监呢!”
“他怎么污辱你了?”
“你不知道,他居然拿了件婴儿的百衲衣,说我有私生子!我一个冰清玉洁含苞待放娇滴滴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生个蛋啊生!”
老廖不至于疯到这地步吧?
“你等会儿,我去问问他。”
“误会啊……”廖群玉凄惨地说道:“我是想问公主是否见过这件百衲衣,可公主不由分说,就……就……唉,斯文扫地啊。”
“哪儿来的百衲衣?”
廖群玉欲言又止。
“老廖,我没打算打听这里头有什么秘密。”程宗扬推心置腹地说道:“只是看着你受苦,心里不落忍,想帮你一把。你要不肯说就算了。”
廖群玉嗫嚅道:“我跟她说过,可她不信……”
“得,我不问了。这样吧,我跟她讨个面子,放你出去。你呢,赶紧收拾收拾回临安,可别再惹事了。”程宗扬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
廖群玉前思后想,终于一咬牙,“太后视程主事如子侄,此事也不必相瞒。程主事可知,先帝当年还有一位公主?”
程宗扬慢慢转过身。
这事自己可太知道了。岳鹏举三个女儿,月霜、小紫,还有一个岳霏,是宋国的韦后所生。但岳鹏举消失不久,那位小公主也随即失踪。随着宋国宫廷中韦后、贾妃等人先后去世,岳霏的下落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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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群玉道:“那件百衲衣,便是当日小公主用过的。”
程宗扬盯着他,“所以呢?”
“在下奉太后密旨,携百衲衣拜见太真公主。”
“为什么要见她?”
廖群玉道:“刘太后怀疑,太真公主就是丢失的小公主。”
程宗扬凝视着他,突然轻笑一声,“别逗我了。小公主失踪的时候才两岁,当时太真公主已经六岁了。年龄都对不上。”
廖群玉道:“太后只是猜测,才命在下前来求证。”
“什么太后?”程宗扬冷冷道:“是你家相爷的意思吧。”
廖群玉神情一滞。
廖群玉不知道自己与刘娥的真实关系,才搬出刘太后的名头试图打动自己。程宗扬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是刘娥起了疑心,不会不告诉自己,更不会让贾师宪的心腹前来求证。
能指使廖群玉的,只有贾师宪。老贾把廖群玉派到唐国来找小公主的下落,八成是掩人耳目,他真正要找的,很可能是宋主的真实身份。而这一点,只怕连廖群玉也未必全知道。
“你既然来找太真公主,为什么跟周飞搅到一处?”程宗扬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件百衲衣,你是不是给周飞看过?”
廖群玉闭紧嘴巴,沉默不语。
“周飞再怎么样,也是个男的吧?贾相爷居然怀疑周飞是小公主,廖先生,你说奇怪不奇怪?”
廖群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程宗扬凑到他耳朵,“老廖,你如果想多活几天,就回去告诉相爷,什么都没找到。明白吗?”
廖群玉结结巴巴道:“程……程主事……”
“你是个聪明人。我也知道你对贾相爷忠心耿耿,连命都可以交给他。但这事你玩不起,贾相爷也玩不起。你要是真对贾相爷忠心的话,就让你家相爷别乱掺和这事——会死很多人的。”
廖群玉泄了气,腰背也佝偻下来,半晌才哑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程宗扬直起腰,“你那个随从,是这事的联络人吧?胆子真不小,居然煽动贾相爷去趟雷,她好躲在后面拣把柄。”
听到他一口揭破那随从的身份,廖群玉不禁苦笑,“在下原以为自己做得够隐秘,没想到程主事远隔千里,却洞若观火……不错,在下奉相爷之命,前来唐国,与那位齐先生碰面。是齐先生给我引见了周飞。”
“然后呢?”
廖群玉摇了摇头,显然周飞跟他怀疑的目标谬之千里。
“然后你又来找太真公主,看能不能再蒙一波。赌错了吃屎,赌对了你跟贾师宪全家死光光,何苦呢?”
“程主事!”廖群玉忽然扯住他的衣角,慷慨陈辞,“相爷负国之重,为我大宋的黎民百姓殚精竭虑,不计毁誉,宁肯肝脑涂地……”
“忙得连蛐蛐都不斗了?”
廖群玉顿时哑了下来。
程宗扬心下暗叹,贾师宪这位心腹人品好,学问好,相貌好,是个很出色的贤士达人,可是跟秦会之、班超、贾文和,甚至郑注这些人比比,口才、手段、机敏、应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单说脸皮,就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包括老贾也是,贾师宪在宋国的权柄不逊于汉国的霍子孟、晋国的王茂弘,为国不计谋身这点忠义,说不定还在两只老狐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