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羣玉说了一半,又警省过来,「不!我要去见申服君!」
「不,不!还是要先回临安,先弄清楚张亢是不是如此大胆……」
「回去也赶不及,还是见见申服君也好……」
「廖先生!」见廖羣玉乱了方寸,程宗扬提起声音,微微喝了一声。
廖羣玉被他一语喝醒,怔了片刻,然後颓然坐下,喃喃道:「怎会如此……如今如今……」
「我不管贾相爷如今有什麽心思,现在宋国只有一个选择:君臣无猜,上下齐心。」程宗扬道:「少捕风捉影,自乱阵脚。」
「……程主事说的是。」廖羣玉说着擡起头,「此事若真是张亢所爲,该当如何?」
「廖先生以爲呢?」
廖羣玉愤然道:「当诛之以正国法!」
一直在观察廖羣玉的贾文和冷冷道:「蠢材。」
「你!」
「尚不知真僞,便欲以臣子抵罪,好一个明哲保身的贤士。」
廖羣玉怒道:「廖某是爲保国,何来保身!」
「国可不是你这种保法。」贾文和道:「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连臣下都不保,岂能保国?」
廖羣玉高声道:「若真是张亢所爲呢?」
贾文和道:「那就替他捂着盖着护着掩着。即使贾师宪与张亢此人有生死之仇,夺妻之恨,此时也得拼死保全。」
「私入他国境内,杀人越货,也要遮掩?天理何在!」
贾文和淡淡道:「廖先生可是要与我谈天理心性?」
廖羣玉梗着脖子道:「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难道昭南人不讲道理,我们也不讲道理?」
贾文和奇道:「那先生方才爲何犹疑,不直接去找申服君讲道理呢?」
「我……」廖羣玉一时口吃。
贾文和忽然摘下腰间的错刀,一把扯住廖羣玉的衣襟,将刀锋抵在他颈中,厉声道:「阁下无非是因爲申服君有刀兵,才偏要对我讲道理吧!」
廖羣玉斗然被制,神色大变。
「我也不跟你讲什麽道理。」贾文和厉声道:「现在你要做三件事,其一,传讯贾师宪!告知此间之事,委托程主事爲使节,与申服君协商。是战是和,由程主事全权而定!」
「其二,请宋主下诏,命秦翰选锋营放弃江州营地,全速南下,务必将昭南军阻於大江南岸。同时给予张亢方面之权,命其就地筹集粮草军械,供应大军所需。」
「其三,传讯之後,你不必等朝廷回覆,立刻返回临安。当面告诉贾师宪,程主事已经上书宫中,请求朝廷立即派官员前往晴州,商议借贷一百万金铢,爲期两年,年付息三十万。」
廖羣玉目光有些呆滞地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勉强动了动眼珠,看向旁边一脸从容的程宗扬。
程宗扬微笑道:「贾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记住,什麽派兵越境,劫掠杀戮,全是子虚乌有。可以赔钱,可以厚赂昭南君臣,但抵死不能承认。」
廖羣玉脸色一片灰白。
「好了,老贾,放开他吧。」
程宗扬亲手替廖羣玉理了理衣襟,「这衣服还挺合身。回去之後,替我给姨母问安,说我一切都好,等这边忙完,我就带着新婚的外甥媳妇,还有几个新纳的姬妾去拜会她。廖先生向来有过目不忘之能,记性一流,贾先生刚才的话我就不重复了。一会儿我让刘诏送你去宋国的官邸。那边应该有办法往临安传讯。传完讯你就跟刘诏回临安。」
廖羣玉终於回过神来,他面色慢慢涨红,咬牙道:「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你怎麽不说我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呢?妈的!就是因爲当了婊子,才需要立牌坊好吗?这事不管是不是张亢乾的,这个牌坊都得给他立起来!」
廖羣玉忿然道:「我若是就此应许,回去也是个死!」
「我还以爲廖先生一心爲国尽忠,怎麽事到临头居然还怕死?」
「若因此误国,廖某百死莫赎!」
贾文和将一只锦囊推到廖羣玉面前,「给贾师宪看,保你无罪有功。」
那只锦囊未曾封口,廖羣玉怒视着贾文和,一把抽出里面的信笺,然後低头一眼扫过,当场瞠目结舌。
贾文和从容道:「这功劳可还够麽?」
廖羣玉颤声道:「果真……果真如此?」
贾文和淡淡道:「主公奉太皇太后密旨,一直爲此奔走,花费了无数心血,如今总算有了眉目。」
廖羣玉结结巴巴道:「与……与汉……晋……盟誓……」
「汉之霍子孟霍大将军,晋之王茂弘王丞相皆已允诺,现在就看贾太师的意思了。若无异议,接下来便商量时间和地点,请贾太师与霍大将军和王丞相刑白马盟誓,三方合衷共济,同谋太平。」
贾文和说得平淡,廖羣玉却如闻惊雷,一屁股坐倒在地,嘴角抽动几下,想笑,眼泪却滚了出来。
他俯身拜倒,哑着嗓子道:「程主事惊天……之功……天下亿万百姓……尽受其惠……」
斗然听闻昭南出兵,宋国一时间三面受敌,国势危急,廖羣玉方寸大乱,心忧如焚。却不料这位程主事横空引来两位强援,非但解了宋国的燃眉之急,还将贾师宪已经摇晃不安的相位稳稳扶了一把。
三方若能顺利结盟,甚至能决定天下大势,任何人要挑战贾师宪的相位,都是在同时挑战汉晋两国的态度。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廖羣玉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