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中山王,见他手中提着大半桶水,右脚的鞋子也已经被晃出的水沾湿了。
“对不住…惊着二位了…”中山王面满歉意的看着他俩,气息不畅,显然是干不了重活,但是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要跟他俩解释,“家仆都睡了…看书看着…突然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盥洗…所以无法只能自己出来打水了,呼呼呼”话还没说完,已经是喘着粗气。
商陆过去接过了他的水桶,扶他到纳凉台里坐下。葶苈过去掀开了他的袖口,按住了他左手的桡骨,然后又换右手,开始感觉这个大王的脉息——是弦滑脉。
“大王,你是知道自己有哮症的吧。这么大半夜的夜风凉,再加上提着重物走远路,很容易发作的。”说完就用手帮中山王抚着胸口理气。
“老毛病了…原以为不打紧。”
“不管现实情况如何,大王有什么难言的原因,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葶苈这一句缺是发自肺腑,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个藩王,也真是可怜。
“大夫的话…不能不听…王二公子好脉息,年纪轻轻就断症迅速而准确。咳咳咳咳…”说到这里他连绵不绝的咳嗽起来。
只见葶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香囊,放到中山王的鼻子面前:“大王不要急,慢慢地,深深的去嗅这个药香囊。”
约莫过了半刻钟,在药理的作用下,中山王的呼吸渐渐恢复平顺。说话也顺畅起来。
“谢谢二位公子,敢问小王公子,这个香囊里放的是什么?这个方法好,以前都没有大夫用过。只觉得气路畅通,也就不能喘了。”中山王问到。
葶苈任然是用手给他顺着气:“这是一个正气的偏方,对哮症十分有效,又可以驱虫,所以我平时带在身边,如今送给大王吧。如果以后药性和药味儿淡了,可以让人用葶苈子和薄荷重新做一个。”
“谢谢小王公子。”说到这儿,中山王行了个抱拳礼。
“大王太客气了,这是任何一个懂医道的人都应该做的。”
“谁?谁在那儿?”见远处一队巡视的常侍打着火把朝他三人的方向喊。
只见葶苈走到纳凉台的入口挡住了坐着的中山王,回到:“是我王葶苈,和家兄王商陆,我们深夜浅酌,出来散散酒气。”
“那么就请二位公子差不多了,速速回去就寝,入夜了,毕竟不太太平。”
“好的,谢谢各位关心,我们稍后就回。”说完这句就见那一队火把缓缓向远处走去。
直到那火光消失了,葶苈才转身对中山王福了个礼:“背对冒犯大王了,让我们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待会哮症又发作了。”说罢,想替中山王提起那只水桶。
只见中山王慌张的夺回水桶,说:“不用了不劳二位,我还是早些回去,不然要给大家添麻烦的。”
说完就转过纳凉台另一边的入口,走了。
“葶苈,你说这是不是不识好人心。这大王也真够奇怪的,白天那唯唯诺诺的德性,在一个门郎面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一点脾气都没有。一个大王深夜要自己出来打水盥洗,连个火把都不打。我们想送他回去,他反而跟着急了一样不让。”
“哥哥,他这才是识得了我们两的好心。怕给我们添麻烦。”
“哦?这个话怎么说?”
“你知道先帝是无嗣的吧?”
“恩,坊间传言是赵太后害死了所有的皇嗣。”
“你知道当今皇上以前是定陶王吧,算辈分应该是先帝的侄子,而先帝和中山王是兄弟辈分。”
“那又怎么样?”
“中山王和当今皇上当年是一同被议储的,后来皇上在傅家和赵太后的斡旋下得了储位,明白了吗?”
“所以中山王输了储位之争,没被诛杀已经是万幸?”
“恩,传言中,这个王,以前是很本事的。或许现在这样夹着尾巴做人,是一种求生之道吧。”葶苈没有用韬光养晦这个词语,因为他知道,或者能感觉到不是了,这个中山王,现在让人感到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我压抑。
葶苈接着解释到:“所以他不来和我们产生过多的关系,恰恰是因为怕给我们惹麻烦。他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董贤的监视之中。今天下午我就感觉到,我们的这位董大人,或许反复无常,但是有一件事,我说不好是不是忠心,但是基本可以肯定,他的很多好恶和行事,都是从皇上出发,不然中山王碍着他什么了,他何必如此。”
落毛凤凰不如鸡,政场反复,宦海沉浮,这一刻,葶苈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何父亲王嘉不举荐他兄弟二人做官了。一旦入局,皇亲尚在这夹缝中生存,何况他们。
“哎……”想到这里,葶苈叹了口气,突然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对商陆说:“哥哥我去莲台那边吹吹风,你先回去吧,我是真的酒劲儿上来了,你就对师兄说,我更衣去了。”
拜别商陆,他一个人朝着莲台的那个露台走去想要接着塘风疏散一下压在胸间的酒气和郁闷。
经过回廊,他走到了莲台对面的水上露台。掏出火折,点燃了周围的六角灯。师兄辛丹的筑,不知道怎么就放在那石几上,借着几分微醺,他想起了诗经的《郑风·风雨》。于是击筑,弹起了这一曲。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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