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然我这次回家又得禁足了,到时候琴也不让我碰,谱也不让我看。”
“呀呵,威胁师傅有新方法了嘛。真是不错,这大了反骨也出来了。你这么聪明,也不想想,如果我前几天不跟你俞师傅打过招呼,你爹现在早就来派人把你们两个拎回去了,还能到现在?”太白说完反手用食指和中指重重敲了一下葶苈的额头,“快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不急,还得等等我哥呢。”
“你看你,辛丹都入乐府了,你还一天无所事事,真是一师教十徒,一窝不如一窝。”
“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名师才出高徒呢,那师傅说我笨,是想做名师呀,还是想说自己误人子弟啊?”
太白反手又是一敲:“你这舌头这么伶俐,多花点在唱歌上就好了。”
“谨遵师傅教导,那么桑儿先去看看师兄然后准备回家了。”
“去吧。”说完太白又坐在了石凳上,看着葶苈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些徒弟们一个比一个能让现下的自己体味一丝温暖,然后不自觉的微笑了。
拜别了师傅,桑白开始从中苑折向东馆。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迎面走了一个陌生女子,后面跟着两个婢女,一个抱着一把瑟,一个捧着一管箫。但看那女子步态端庄,步速均匀,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穿着一袭明粉的衣服,双手交叠搭于腹前,头上左右各插着一只,掐丝缀着珍珠点翠成蝴蝶样式的步摇,随步玲珑,模样算不上大方的美丽,但是娇俏可爱却是有余,眼波回转之间有如一汪清泉,不含杂质。
四人迎面相遇,那个女子显得有些惊讶局促而小心,倒是葶苈先抱拳打了个招呼:“这位是小师妹吧,果然门郎大人一家龙凤。”
然后那个女子红着脸盈盈一拜:“这位…莫不是…小师兄?小师兄落叶知秋真的如耳闻一般的聪明。董婉见过小师兄。”
“小师妹是要去研学吗?”
“是的。看师兄从中馆走过来,不知道是否去了师傅那儿,她起来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家闺秀平时都甚少见到陌生男子,董婉这一句依然是没从羞涩中回过来。
“我刚才才去拜会过,师傅已经起来了。没想到师妹是专攻的瑟和箫。”
“师兄…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有学一点,但是我天资不好,什么都学不好的。不像他们说师兄你,什么都学的好。”董婉这一句应该不是谦虚,因为葶苈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自责和难过。
“别着急啊,我和其他的师兄师姐都是童子功,从小拿时间砸出来的,只要多加些时候,你又是个这么安静定心的人,一定能学好的,筝和瑟入门算简单,弹好却不容易。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或者大师兄啊。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不要太客气。”
“好。多谢师兄了。”这一句,是那么分明的感激,却还是甚为羞涩。
“那么师妹快些去吧,虽然师傅平时不太在意小节,但是还是勤勉些,她才会多多指点。”
“是,谢师兄提点。”董婉盈盈一拜,带着两个婢女走了。
葶苈继续往前走着,心想这么小小晶莹不谙世事的一个人儿,丝毫都不知道已经被父亲和哥哥当成了一个官运的筹码,献祭给红墙黄瓦。不出几月,在还没有爱过谁的年纪,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妾,且这个人又是天底下最不能一心的男子,倘若说有一心,这个男子的心偏偏大多交给了自己的哥哥。所以这大家的小姐,也不能算是命好。但愿她永远不要看透这些事儿,只一直做个这样玲珑的人儿就好。
走到夜莺阁门口,只见中山王捧着一束强瞿花带着那两个仆从模样的人,已是守在门口了。见他走过去,中山王向他行了个抱拳礼:“小王先生好早,感谢昨日的药囊,真是有奇效。”
葶苈看了一眼他的腰间,看见了自己的那个药囊已经被佩戴近身了,当下心中一阵欢欣。不过心中又想,难道自己是多思了,他竟然没有误会,认出了自己,前来道谢了?
可是,中山王又是盈盈一拜,客气万分:“不知道辛先生起床了没有,在下来的冒昧,是要跟先生当面答谢的。”
果然!原来那枚药囊只是因着对症,所以才佩戴,所以才致谢。
虽然心中遗憾,但是葶苈并没有露于面色。道了一声:“好,我去唤师兄,大王稍等。”进屋去了。
心中万般不愿这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可能是那盒羊脂膏上的装饰,让人一看就是匈奴之物,那击筑婉转,这种种线索,指向的不都是辛丹吗?
刚刚进屋,看见辛丹已然盥洗完毕,在案几前看着一本《孙子兵法》。桌上是送来一阵却没有用完的早膳。这一切,说明门外之人是知道辛丹已经起来的,至于为什么不拍门,可能是自觉冒昧唐突,在等一个机会吧。这样的心思,已经是很深了。
葶苈打了打精神,笑说:“师兄好兴致,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凑过头去一看,是《用间篇》,书曰:“故用间有五:有乡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辛丹把书放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