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歪脑袋噗哧笑了,双颊微薰,“是是是!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燕淮不好意思地随便支吾了一声,显得有点腼腆。撑坐在床边,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踢动的双腿,“小血,你也别‘您’啊‘您’的,我十九岁大好年华都被你叫老了。从今往后,也别见外,你就叫我……叫我……小燕子吧!”回眸又是甜甜一笑。
咚的一个脆响,床上正吃着蜜枣的人影飞速倒下。
燕淮也就势扑到在床上,眼角闪烁着莹莹泪光感慨呜咽:“小血啊小血,让我说你点儿啥好呢!伤这才见好,你一高兴激动伤口又裂开了,为什么要这么傻?!”
燕林再识
小屋上方升起袅袅炊烟,不大却干净利落的篱笆小院子里,燕淮正坐在小板凳上分类手中的药草,按药性和品种整齐叠放到几个小篮子里;身前还搁着一个简易小炉,咕嘟嘟地熬着药。
她洗漱好走出房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在床上木乃伊似的歇了好些日子,夜融雪本想到屋外走走,却被燕淮以伤口裂开为由一口拒绝,“不想活了就直说”,他漠然道。记得那日他的神色冷厉,姣好的容颜敛眉肃杀,和先前孩童般天真胡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以尽量轻快的步子走近,她低头清了清嗓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倾身冲着他微笑道:“早上好!!”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做手上的活儿,直到她手酸了笑容僵了才回过头来,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午饭在锅上热着,马上就可以吃了。”
这是哪门子的反应啊……愣了愣,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哈……我确实起晚了。”
“感觉怎么样?”他突然问道,黑黝黝的眼睛在阳光下反着光。
“您别总是这么突然行不行……”噘着嘴小声嘀咕,感觉到两道刀似的目光飞过来,她忙大声回道:“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了。伤好得特别快,就是有时候还有点刺痛。”
他听后颔首,仿佛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默默地挑了几样药材包好,“我给你用的药是同时内伤外伤兼治的,能好得快说明你体质不错。从今天起你可以洗浴了,浴前一炷香左右在水里放进这些药材,隔天一次药浴,可以消除愈合疼痛,五次伤口就完全好了。”
她答应着接过,敢情这小子真是隐世神医?伸手搬过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侧,见他说完话又静下来了,还是找点话说说吧。想了想,她拉拉他的袖子,诺诺地笑道:“请问、请问你看过还珠格格吗?”
林间的鸟儿刷刷地从院子上方齐齐飞过。
他波澜不兴的脸上渐渐透出疑惑,秀眉蹙起,注视着她尴尬的笑脸沉默不语,很显然是没听懂。
“什么獾猪哥哥?”她是不是伤到头了,等会儿他得看看。
万分无语之际,她硬着头皮嘟囔,“不是獾猪哥哥……”
“那是什么哥哥?谁的哥哥?”不等她解释,他就摇头淡然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看过也不认识什么獾猪哥哥。”话音刚落,他便提着药篮子走进屋,拽着袖子的夜融雪也在被拖进屋里进行头部诊疗。
吃完午饭,燕淮边收拾桌子边说道:“明天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走。”
“走?去哪里?”
“你中的红毒现在没有毒发,不代表以后不会发作。到京城去,我才能把你的病治好。”他语气平静,谈论的仿佛只是天气之类的小事,声音也逐渐温和下来,“看来已经……开始了吧。”慢慢地遗忘,最后连自己都会彻底忘记,重不过一片空白。
这个穿着旧布衣裤,素面朝天的少女,粗服乱头而不掩国色,她应该是别人心里的宝贝,而不是在毒性蔓延中变成深山里痴傻的故人。
她越发听不明白他掐头去尾的话了,还不如和小燕子瞎聊呢。前后这么一对比,她知道了燕淮的身体里肯定住了两种人格:沉稳冷漠的他和糊涂有趣的他。自顾自地笑笑,却听他问道:“你有兄弟姐妹吗?”
她点点头,“有啊,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问这个做什么?
“那把你二哥的事说说。”
“嗯。他叫夜紫陌,冰河宫宫主,相貌才学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哦!”呵呵笑着,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的眼睛好像是紫色的……”
燕淮突然转过身,灼灼的眼神里带着不明意味,眯眸紧盯着她,一步步逼问:“好像?什么叫好像?对你来说,他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怎么了?我一时记不清了嘛……”话才出口,她便住了口。有关于紫陌的一切,她怎么会忘呢?那么深刻,仿佛刻在心上的笑脸……为什么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对上他澄澈的眼睛,她笑得灿烂:“呵呵,很丢人吧?可是,我是真的真的想记住的——”那是浓浓的恐惧,眼见着自己的记忆一天天褪色的惊慌,眼眶涌出苦涩的泪水。
他走过来,没有说安慰的话,常年采集草药而长着薄茧的温暖手掌轻轻揉上她的发顶,看着她沮丧而惊恐的脸,他抿着唇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手在她背上温柔地慢慢地拍着,低语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窗外犹是一派无忧绿意,不识伤愁。
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为了等夜融雪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再走,燕淮推迟了出发的日子,还特意额外精心准备了汤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