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江西丰城有个义弟叫王山吧?”
蒋忠留不知对方从何得知,未主动承认也未否认。
“王山死于非命的案子,正是不才区区在下破的。”
说到这儿,蒋忠留终于抬头正眼看了看杨清笳,露出了点惊讶,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便道:“一码归一码,难不成你以为破了那个案子,此番就能不经审讯从这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她摇摇头:“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杨清笳看着对方的眼睛,即使跪着也挺直了腰杆:“我只是请求大人给我个机会,自证清白,毕竟捉住真凶,才能让亡者家属得到真正的告慰。”
所谓“亡者的家属”就包括所有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指挥使江彬。
杨清笳这番话语带双关,暗暗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蒋忠留能做到千户这个位置,智商和情商肯定都在平均线以上,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是刀俎,对方为鱼肉,杨清笳显然没有资本来同他讨价还价。
“还请大人给我个机会,暂且不要为难这群乞丐。”杨清笳道。
“你没资格跟本官谈条件。”
“我是没资格,不过我斗胆问大人一句,江猛的死因查到了吗?”
这正是最让他头疼的地方,锦衣卫能人千百,却没有一个人能查出江猛的死因,既非中毒,也非疾病,简直是一筹莫展。
“难不成你能查出来?”
“如果我能说出江猛的死因,大人是不是就会给我个机会查案,并且在真相大白前不会为难这些乞丐?”
蒋忠留道:“你若查一年,本官也要等你一年吗?”
“一天,我只要一天时间,”杨清笳道:“如果一天之内,我查不出江猛的死因,任由大人发落。”
蒋忠留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数不胜数,女子之中有此等气魄和胆识的却是少见。
他“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给你一天又何妨,本官向来不为难女流之辈,你这次最好别让我破例。”
郭纶一团浆糊似的脑袋终于找到了线头:“原来凶手是柳氏!”随即他又奇道:“你是如何找到扈六儿的?”
杨清笳道:“无巧不成书,我前几日在街边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原因是一个混混儿受人指示,将老鼠屎放在了一家店铺所售卖的蜂蜜中。一般像这类的混混儿都有些门道,这次我推测凶手应该是雇人去偷的药材,便去找了那个混混儿,他打听了一圈,就找到了扈六儿。”
“大人明鉴!这个泼皮我根本就不识得,至于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步摇也根本不是我的!”柳氏满面羞愤地看着杨清笳质问道:“杨姑娘,我自问与你毫无瓜葛,不曾开罪你,你为何要找来这个泼皮陷害我?”
杨清笳不紧不慢道:“柳娘子,你莫不是以为全凭一张嘴尽数否认就万事大吉了?但凡你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踪迹,你难道忘了你这只步摇的来历?”
柳氏闻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看来你想起来了,这支步摇是你相公王山给你的聘礼,而王山正是在丰城当地最有名的四宝斋给你定做的这支步摇。由于工艺复杂,用料考究,那老板到现在还有印象,何况店铺的手抄上还清清楚楚的写着定做日期和定做图样以及定作人,是不是要我把掌柜的请来,你才肯认罪?”
“就算……”柳氏开始慌神:“就算这支步摇是我的,那也不能证明我相公是我杀的。他当时病得很重,没准是突发疾病猝死,那心脏缩小的症状,也许是病症也说不准的。”柳氏顿时垂泪,看似委屈不已。
杨清笳笑道:“你一个妇人的贴身饰品怎么会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手上,何况方才我已经说了,王山的胃中全都是肉类和蛋类,有哪个病重到有可能猝死之人,能吃得下这么多油腻的荤食?你说他是因为病而脏缩小,我倒建议诸位可以请丰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来,有没有这么‘神奇’的病症,一问便知。”
段惟道:“本官事刑狱至今,从未见过有什么病症能够导致心脏挛缩的,柳娘子如有高见,不妨说说。”
“这……”柳氏只不过是情急之下胡诌乱语,她哪里懂什么医术,于是转而道:“我夫王山被杀的时候民妇根本不在家中,哪里有时间犯案?”
郭纶点点头:“你说也不无道理,周边邻里均可作证王家走水是在戌时二刻左右,那个时间柳氏人在酒楼,且她离家之时亦有人可以作证王山尚且活得好好的。””
柳氏抽噎道:“大人英明。”
杨清笳讽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之前说过,我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个打了孔洞装着火油的坛子,还有能够自燃的火石粉。也就是说,柳氏的不在场证据根本是不成立的。”
郭纶三番两次被她顶撞,耐心实在是告罄:“杨状师,本官命你将案子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清楚,不要再东拉西扯了。”
“其实案件的真相俨然明了,不过既然大家还想要将故事从头到尾听个明白,那我就再讲一遍。”
她把鬓间垂落的一缕发丝抿到耳后,不徐不疾道:“八月,柳氏接到了王山派人送回来的书信,信上写着他归期。柳氏收到信后,着手将早已筹谋好的杀人计划付诸实施。”
“首先,她托人找到了丰城有名的惯偷儿扈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