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顾念还在低头想着这些日子的所得的时候,不远处的山道上却出现了一辆缓缓而行的马车,马车之前所坐的人,正是顾念许久未见到的平山君府的老仆郭川。看起来今日,夏朝歌却也是和顾念一样,醒的很早。
马车缓缓的停在荒草殿山门之前,郭川老皱的脸在看见顾念之后却也是瞬间有些惊讶的舒展开来。当初他和顾念在朱雀宫前分别的时候,顾念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感气都没有做到,今日再见却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虽然他也是知道一些东西,但是看到顾念此番修为,郭川还是不由的像是寻常老者看见自己的子孙有出息一般满足的微笑起来。想当年他到达这样的境界也是足足花上了一月有余,只是现在顾念已经展现出了这样恐怖的修行速度,他未来的路却注定不会象是他的修行这样一帆风顺。
“郭老。”顾念朝着坐在自己身前马车上的郭川微微鞠躬,没有这位老人,也就不会有今日在荒草殿的自己。
“上车吧,外面天凉。公子怕是在路上睡着了,你进去的时候小点声。”郭川只是撩起车帘的一角,顾念就看见已经歪倒靠在车厢上的夏朝歌,这个点对于夏朝歌来说还是早了一些。想到这里,顾念也是不由的摇头笑了笑,随后轻手轻脚的钻进了马车之中。
长安城西南,五陵最东,是为东陵。
东陵有雪,无论是神道还是神道两旁的神像石马、蟠龙上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一场大雪,绝了飞鸟,没了人踪,就连五陵卫都减少了在东陵的巡逻。
“不愧是天子陵寝,即便是神道和神像都有如此大气。”此时的东陵神道入口,定定的站着两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影。
“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其中一个人影摘下自己斗篷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神情很是自信的脸。这个人自然是张谦,这个时候也只可能是上方宫的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余音还在山林间回荡,这两个人影便像是一苇渡江般的朝着东陵的百兽铜门处飘然而去。两个身影仿佛神行,每一步都跨越了极长的距离,可是他们每一步都是踏雪无痕。这一切都在说明他们两个是真正强大的修行者,而且可能比世人口中传闻的更为强大。
即便是天已经明亮起来,但是长安城头的阴云,却让人没办法分辨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祭天本是大事,但由于先农坛其实并不算大,所以向来都是只有朝堂中的大小官员,和被邀请之人可以前往观礼。
“诏狱司司首韩言非,青衣捕总捕全迎松,神策军府天龙将军百无服……”还没到先农坛,夏朝歌就已经通过马车厢旁的小窗认出了道路上数辆与之擦身而过的马车。平日里这些在长安城中难以看见的位高权重的官员们,此时已经尽数出现在先农坛外的官道上。
先农坛在长安城南郊的一片安静的树林之中,原先这里本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大周武王姬发在此地堆下开挖护城河多出的泥土,并且种下千株树苗,然后在此地筑成了先农坛。而今这片树林里大半的青杉冷松都还是武王时期所种下的。这二百年来,大周天子祭天不在少数,树林里的树也似乎是沾染了许多的天地灵气,甚至在这样两场大雪过后还是片雪不沾,依旧长青,依旧挺立。
“到了。”郭川平静的声音伴随着马车缓慢的停下来,也传到了顾念和夏朝歌的耳中,顾念掀开车帘,眼前是一片极为宽阔的林中空地,此时却是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式马车,不少大人物正表情严肃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我们走吧。”这里本就是让大小官员存放马车的地方,离先农坛还需走上一段上坡路。夏朝歌观礼的位置是在山坡的中段,虽说不能够直接看见祭天的过程,却还是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天地间元气的异动。
此时此刻在由许多巨石和碎石堆砌的先农坛下,姬川正用一种很莫名的表情看着天空,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而且在他的双眸之中更多的显露的竟然是迷惑而非是期待。因为姬川知道,现在他的问题已经不在天地元气的积累上了,他所出的问题是在感悟上,所以这一次姬川祭天的目的,是想要从天之上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吉时已到,请陛下开始宣读祭天诏文。”站在姬川身后的许多官员看着姬川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意,难道这寒意也算是“圣威”的一部分么?没有人敢于细想,他们只是看着姬川接过六礼司司首递给姬川的一卷竹简,但是姬川只是冷冷看了这竹简一眼,便是不再打开这份竹简。
“孤的祭天,自然要与前人不同。”姬川的声音不大,但是从最靠近先农坛的人到先农坛山道下的最后一位官员,却都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寡人十八,而掌大周……”
就在这听起来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位于长安西南的东陵神道的尽头,也传来一阵听起来有些沧桑又充满威严的异响,尘封百年的进入东陵百兽铜门竟然在今天被人突然从外部蓦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