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你这么早来做什么?”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苹果绿女孩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叫骆青青,老爱将头发染成各种稀奇古怪的颜色;就我记忆所及,她至少已染过粉红、浅灰、银蓝、金(不是黄,是金)、灰紫……等色。
“好看吗?”骆青青颇为自豪地抚摸她那一头长度及肩的苹果绿发丝。“为了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不破坏我们的友谊,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拐弯抹角的损她。“去,真过分!”她笑嘻嘻地推了我一下。我笑了。
“暑假有没有去哪玩?”她也学我一样背靠栏杆,一边浏览过往的人群,一边同我闲扯淡。
“乏善可陈。”“这么可怜?”她开玩笑地摸摸我的头,像在路上碰见一只受虐小狗那样。
我丢给她一记白眼。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你有没有听过学校里的最新八卦?“
“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八卦的,你还没讲,我怎么会听过?”骆青青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道:“我这叫‘关心时事‘,你懂不懂啊?”
“是、是。”我露出非常敷衍的笑容,“那,请问这位‘时事观察家‘,您最近观察到哪些‘时事‘呢?”
“大事。”她先是摆出一副“你这个小孩不懂事”的表情给我看,然后才压低声音,说:“绯闻兼丑闻。”“绯闻兼丑闻?”
“本来是绯闻,后来变丑闻。”她进一步解释。
“什么啊?”我还是有听没有懂,“拜托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她本来要开始讲八卦了,却突然停下来,撞一下我的肩膀,小声地:“说曹操,曹操到,女主角到了。”
我的目光顺着骆青青的视线延伸,看见她语意中所指的女主角——宋邑荷,正从走廊那一端走来。
宋邑荷低我一届,今年升高二,是去年一入学就令全校男生为之惊艳的美女,稳坐了一整年的校花宝座;但今年是否能再度蝉联就不得而知了,本校男生向来喜新厌旧。
我有些惊诧。宋邑荷变得好憔悴,本来是长得柔美动人,现在这副苍白忧伤样,更显楚楚可怜、惹人心疼。是谁狠心辣手摧花?“学姐好。”大概是发现我和骆青青一直盯着她,她在经过我面前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和我打招呼,随即黯然,匆匆离去。她与我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有点头之谊。
等宋邑荷走远,骆青青才收回视线,感叹地对我说:“美美的一枝清荷就这么枯了。”
“她怎么了?”“她啊,”骆青青神色诡异地向我附耳悄声道:“失恋,而且刚‘抓完娃娃‘.”
“抓娃娃”是一种残忍的谑称,象征现代青少年对性的放纵与对生命的不尊重。
“真的?”好离奇,怎么放了一个暑假之后,世界就变了一个样?“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因为我们学校是烂出名的学校,学生素质和校风可想而知,净是一些我行我素、惹是生非、混吃等死的家伙,找不出一个可称之为“模范”的学生,没有一个正直斯文的男生,没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女生。宋邑荷算是特例,她不仅外貌美丽,连个性也善良可人,天使型的女孩,追求者众(愈烂的大烂人就愈期待天使的救赎),但她洁身自爱,一直没人能攻占她的芳心。
离奇尚不足以形容此事!暑假前还没有男朋友,暑假后却失恋且……堕胎了?天使堕落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暑假?”骆青青唇边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时间长短不是问题,只要有感觉就可以‘上‘了。不然你以为‘九月堕胎潮‘是怎么来的?”“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骆青青耸耸肩,道:“没办法。石大帅哥的魅力无法挡啊。”我的心脏猛一紧缩!“石狩真?”骆青青翻了个白眼,“不然还有谁!”完全没发现我的异状。难怪!这样一来就毫无疑点了。再怎么荒诞放浪的事,只要加上“石狩真”三字,一切就显得再合理不过了。这是全校心照不宜的共识。“石狩真”是离经叛道的代名词。
放荡不羁、阴晴不定、桀鹜不驯、目中无人;顺他者生,逆他者亡;俊朗英挺;全市不良少年心目中公认的难惹对象;打架格斗的本事与玩弄女人的功力同样高强。这就是——石狩真。魔魅。我对天使的堕落再无疑问。
天使终究逃不出恶魔的存心猎捕。不知道天使坠人爱河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将坠人的不是爱河,而是地狱?想必天使此刻已能体会现实的残酷与爱情的虚幻。
不是第一次。前面已经有那么多天使失足摔落石狩真一手布置的地狱了,怎么宋邑荷没学到教训,竟也笨得往下跳?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犯贱心态,还是迷信“真爱无敌”的愚蠢天真?我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好气好气,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是气宋邑荷的不知自爱?还是……
啊!莫名其妙!别人的事,与我何干?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