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丰急答「不,不是醉话……你是…」语毕望着她竟又有半醉的感觉。他克制自己想一直凝视她的冲动。更后悔当初不该喝醉胡言,赶紧起身去卸下环结树干的缰绳,牵着马走回她身旁。
展丰见她已收整秀发,扎理衣裤,俨然又化身杰兄弟,但他却只能离她数尺,拘礼拱手「魏姑娘,请上马,齐某送姑娘回丞相府。」
洁儿摇头「我自个骑会怕。还有,别称魏姑娘,洁儿喜欢齐大哥唤我杰兄弟。」
展丰不带情感回「之前不知姑娘丞相府千金身份,才以兄弟相称,此等有失礼数之过,如今齐某不敢再犯。」
洁儿慧诘一笑「可你看我现下装束哪像千金?再说你为状似仆人的我牵马而行,岂不更失礼数,反遭人议论。」
展丰想想有道理,正色硬声道「那唯有请姑娘担待。」说完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后朝洁儿道「走吧。」
「齐大哥,你真不让我上马?」檍洁抬头一副泫然欲泣地看着马背上的他。
「为保姑娘名声,是的。」他不敢看着她回答,就怕动摇决心。
「从这回去很远吗?」她用路程提醒他怜香惜玉。
他不为所动,冷声「以姑娘目前脚程,约一个时辰可到。」
檍洁嘟嚷「那么久?来时明明很快的。」但她脚步已渐迈开,以行动表示不想让展丰为难的贴心。
走经辽阔原野,远处层叠峦峰靛紫描金,拂面微风夹带晚香,檍洁脚步随之轻盈起来。
展丰配合着洁儿的脚程抓着马匹前行速度,出声打破沉默「路途犹长,可否与齐某说说为何偷偷离家?」
檍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淡淡回应「我说过,不想被卖掉,是以逃出来。」
展丰干笑「你就别再开齐某玩笑。」
檍洁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展丰「如果我爹真要把我卖了,你会不计一切买下我吗?」
展丰有些错愕,决绝回应「不会!」
『自从知道杰兄弟是女的,马也不让上,身也不赎了?』她赌气不再回话,踢着小石块解气,飞溅碎粒打中马蹄,他赶紧勒住缰绳控制惊跳的马身,严防踢到她。
展丰试图化解尴尬,打趣道「京城谁不知右丞对掌上明珠疼爱有加,若传右丞遭爱女卖掉,展某才觉较为可信。」说完朗声大笑。
「笑!」洁儿觉得展丰是真的不在乎她,眼眶有些泛红哽咽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展丰看见也听出洁儿的委屈,却不知从何安慰起,难道她希望跟他远走高飞?
没理由啊,两人毕竟仅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托付终身,更别说她是右丞之女……
『如果我爹真想把我卖了,你会不计一切买下我吗?』
她那眼神不似玩笑。那么,她现下一定恼他送她回府。可他也没理由不这么做。
展丰只能不停自问『如果她爹真要把她卖了,我……买得起吗?』
他随她脚步控制着马匹走走停停,不忍催促打扰,因她一举一动都让他心跳,她像个孩子随处摘采野花,眺望远山飞鸟,跳追草堆里的蚱蜢,就算是顽皮学着河里雁鸟叫,也令人百听不厌。而直到他昏迷前,视线始终离不开的,是洁儿腕上那澄白温润的羊脂玉镯。
*
如今那光洁的羊脂玉环泡在水盆中不只明亮,轻敲铜盆边那阵阵悦耳脆响,声声指引他步出鬼门关,亦清晰录记洁儿所有细心照料片段。
直到展丰开始思索这复杂解药从何而来。气力也足以扶抓床缘,挪移双腿坐起,洁儿搀扶他离床站立,跟着在房里缓步绕圈,之后再坐回床沿。
三天过去,洁儿终能卸下心头大石,见展丰已无大碍,她退开ㄧ步背起手欣慰笑道「齐大哥,你身上的毒应该全解了,回去记得多休息调养。洁儿离家多日,也该回去了。我会请掌柜通知将军府的人来接你。」说完不等展丰回应便转身离去。
「等等……」展丰急忙从背后牵住她手「三天前洁儿问的问题,请让展丰重答。」
她怔在原地,转头看向他慎重其事的表情,按耐内心激动。
「你问若右丞要将你卖掉,展丰可愿意买下你?现下的回答是──我齐展丰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便要我以命交换,也会让你自由。」
她渐展笑容,甜欲化人,眼眶含泪「洁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展丰紧了紧手心「可我不够,除非你说你愿意跟我。」
「这……」檍洁眼神闪烁。
展丰连忙起身,紧握洁儿双手「不如你先跟我回将军府,我娘见了你一定很喜欢,等我爹回来,我求他即刻至相府提亲。」
洁儿摇头抽回手,背向展丰喃喃说着「不可以,如果那人知道我这几天跟你在一起,不定会杀了你……」
展丰无所畏惧「不管那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娶你。」
洁儿垂下眼,泄气道「如果……是当今圣上呢?」
他愕然又吃惊,对手竟是兆王?他都妻妾儿女成群,竟还……
洁儿续道「圣上已下旨立我为太子妃。半年前便定下的。」
太子妃?对手虽退了一级,却更年轻顽强,与太子竞争,他仍无胜算。尤其现下洁儿意向不明,于是展丰语带试探问「是以你早准备嫁入皇室?」
洁儿答不出口,深明挣扎无用的她,忽觉万念俱灰,软弱地扶靠桌缘,摊坐于凳,丧气道「这从来都不是洁儿能左右之事,即便不想,公然抗旨必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