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自链从医院回到防汛指挥部,已近凌晨2点。这时候潮退了,雨小了,只有风依然不屈不挠地猖獗着咆哮着。街面上的积水普遍在60公分左右,无论是人员还是车辆都无法通行。防汛指挥部里静得可怕,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大雨大潮一过,高度紧张的神经随即萎顿下来,许多人打起了瞌睡。累,四肢百骸都散了架,一种烧灼感自五脏六腑升起,直烧到每一个毛发,项自链眼冒金星,呼吸跟着急促起来。管工部走过来,劝他到休息室里躺躺,他毅然拒绝了。这个时候,作为主管一方的领导,作为防汛指挥部的最高长官,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临阵脱逃。他轻轻地示意管工部别出声,充分利用宝贵的几十分钟,让众人打个盹养养精神,等洪水退下30公分的时候,全体出动寻找可能救护的对象。然而,洪水才退下10公分,项自链就昏倒在椅子上。太累了!在指导紧张的搜寻工作的同时,他要不断地思索对策,作出判断,指挥着全区防汛调度工作。或许这些都并不是根本原因,对于一个领导干部而言,赤着上身与狂风暴雨抗争才是真正要命的。入有亭堂楼阁,出有车马轿冠,平日里何尝受过这份劳苦煎熬,一旦遇事难免病出如麻。
为了婴儿的生命安危,为了领导干部的形象,为了做人的尊严,项自链义无反顾地脱下身上的雨衣和衬衣,赤着上身任凭风雨洗刷……为此他付出了很多很多……就在大家发现项自链昏迷过去的时候,防汛值班电话响了,滴铃铃地特别的烦心。项自链与此同时苏醒过来,惊奇地睁开眼看着众人。电话是市防汛办打来的,说是省里要求在3小时内填报受灾情况。项自链一听火了,都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了,水乡泽国,整个开发区都成龙王庙了,还报什么灾?全灾了!对方被项自链的气势所慑,先是嗯嗯哑哑地搭不上话来,接着又找回了市防汛指挥部的特权,硬着口气问项自链是谁,说要是报不了灾,请他直接打电话征求柳副市长同意。项自链气坏了,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10多个小时,后来才知道自己发高烧,烧到了42。4度。第二个晚上,项自链带病布置了开发区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部署。在后来的十多日里,白天马不停蹄地忙着陪国家防总、民政部、省领导和有关部门了解灾情,汇报防台抢险工作经过,汇报灾民安置、灾区消毒、水利工程修复、企业生产恢复、救灾款项和物资分配等落实情况,夜里忙着听取各方面的汇报,布置生产自救工作。
就在项自链忙着组织各方面力量,收拾残局重建家园的时候,一场政治风暴已悄然迎面袭来。
宁临市委早在一个月前开除了黎赢权党籍,人大紧跟着撤消了他的市长职务。现在宁临发电厂贪污案就要开庭了。公历10月9日,市中级人民法院里人山人海,宁临各阶层对此案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和关注。19号台灾刚过去半个来月,救灾工作还在深入开展之中,刚走出灾难y影的人们对发电厂贪污案内幕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好奇,一大早,许多人从老远的县里赶过来,挤在法院门口,要求参加旁听。开始时法院坚决拒绝,可最终迫于社会舆论压力,同意放行。老干部、记者、法学院教授、普通市民济济一堂,还没开庭就纷纷议论探讨开来。庭审队伍十分庞大,法院院长、副院长全部列席出庭,常务副院长亲自负责主审,公诉律师由宁临市最著名的法学专家罗宇新教授担承,应诉方聘请了省内名声赫赫的方日东律师担承辩护,不下50人的亲友团齐簇簇地亮相法庭之上。
8点半开庭,黎赢权和赵新良在法警戒备下来到法庭。两人的精神状态出乎意料地好,高昂着头,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众人,信步上堂。法庭里爆出阵阵唏吁声,显然大家为这开场一幕感到惊讶和惶惑。然而结果更让人震惊,黎赢权和赵新良当庭推翻了所有供词,一口咬定没有任何贪污行为。方日东律师更是气焰人,要求法院出示两人贪污的物证。根据先前的供词,三千万赃款全在澳门赌博输光了,也就是说物证虚拟化,无据可查了。法院十分尴尬,本以为铁定的案子,转眼间形势逆转。罗教授不失为法学专家,始终镇定自若,在对方反咬一口的情况下,抓住三千万公款流失的事实,要求对方作出合理的解释。这时候,黎赢权表态了,依然是市长的派头,两手罗在胸前,慢条斯理地说:“作为主管发电厂的总指挥,对于公款流失,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的责任。请大家注意,只是领导责任,而并非贪污罪。发电机涡轮是通过国际招标购买的,合同由总指挥部与香港宏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签订的。”“那么价格出入……”还没等罗教授说完,黎赢权一挥手打断了他的提问,继续说:“至于购买价格与生产厂家标价的出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只能抱歉地说,我们上当了,上了宏业投资有限公司的当。客观地讲,我本人和赵新良成了这场买卖的最大牺牲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