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突然杀回来的回马枪一击,蒙住了。
她接着自顾自说:“这世上不喂母乳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你一个。你要上班,要补课,我看你都辛苦。你何苦非要执着于接下来的那半年呢?如果能让自己轻松一截干嘛不要?你多花些心思充实自己,以后站的高点,赚的多点,为你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不更两全其美?养孩子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是奶完就解决了全部大业,你还得花钱养吧?”
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回她一句:“你这么现实,你的洋人男友知道吗?”
她得意一笑,“我就是现实的如此明显,他才放心和我交往的。他说他觉得什么东西都该有个价位,越是有价位的东西,越是心里踏实。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觉得他们的结合真是门当户对。白富美和高富帅永远是没有国界的,他们天生的资本家头脑决定了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
而我,是执拗的工薪阶层的孩子,我的社会主义思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深深主宰了我的精神命脉。
这个世道什么时候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思想变成了精神糟粕?而明码标价,利己主义变成名副其实,顺其自然?
我虽然不理解,但是接下来的现实,由不得我懵懂糊涂。
因为我们家多了一个孩子,一向深谋远虑的我妈觉得应该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先买一套学区房备着。
其实我们家有一套在石鼓路小学对面的学区房,但我妈觉得离现在住的单位靠的太远了,不方便以后接送照顾。于是她干脆把房子在网上一挂,卖出去了。
房子不大,但是因为地段很好,卖了以后拿到手有80万的现金。这头钱刚拿到手,那边我大姨来了个电话。
大姨是我妈家那边亲戚当中生活的比较艰难的,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一个下岗女工独自把俩孩子扒拉长大。说实话,我大姨过的很苦,可是我一直很喜欢她。她身上不仅有我外婆的坚韧不拔,还多了一种我妈没有的温婉气度。
但是老天爷特别亏待她,让她的日子过的苦嗖嗖的,现在一把年纪还要为儿子的房子而操劳。她打这个电话来,就是告诉我妈她想给我表哥换套大点的房子,以后好娶媳妇用。
我不知道我大姨怎么知道我妈卖了房子手上有闲钱的,但是我看到我妈的表情很紧张就知道她不会把钱借给我大姨。
果然,俩姐妹兜兜转转讨论了一下午,从幼时岁月到蹉跎岁月。整个人生都在她们嘴里溜了个圈儿,我妈还没点到正题上。
最后我大姨实在没忍住说:“哎,就是手里没有定金啊。不然我就是贷款也要给我儿子买个房。你看他都四十了,还没谈个恋爱,再没房,我都不知道哪个姑娘肯嫁他。”
这是说到正题了,说实话,我要是我妈我就借了。我知道我姨家里困难,我也为她的忧愁而忧愁。
但是我妈到底是我妈,她抱着电话也一声长叹,“是啊,我要是有钱,我也借了啊。唉,咱都是没钱的命啊。”
我知道我妈这么说是铁了心肠不借了,我估计我姨也知道了,觉得再说下去也没希望,最后无奈挂了电话。
等我妈挂了电话,望向我的时候,我盯着她看,一脸的责备。
我说:“你有钱不借给自己姐姐,真自私。”
我妈不以为然:“我要是腰缠万贯,你看我借不借。她一借借几十万,又不是有那个经济能力立马还上,我怎么借?借了我自己日子不要过了?房子不要买了?什么事情都是先己才是他人,自己都在河里,我拿什么去渡人?”
老人家说的理所当然,我反而变得哑口无言。
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暴露了人性,还原了本我。
物质文明奠定精神文明,但也改变了原本我们信以为真的精神世界。我曾经以为的团结友爱,在物质的大厦面前,显得如此卑微渺小。
我叹口气说:“如果大家都是亿万富翁就好了。”
我娘翻翻眼睛:“那是纸币贬值,钱不值钱,时局动荡的时候。”
这老太太脑袋转的真快,我想了想,试探着问了句:“你觉得我给宝宝断了奶,他会不会免疫力下降?”
我妈瞅我一眼,“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为自己负责任。”
我急了,“是你们非让我断奶的,怎么还让我负责。”
我妈一语道破我的心思,“你自己也怕麻烦,所以才问东问西。就指着把这个责任推别人身上。你怕以后阳阳哪儿不舒服,自己责怪自己,所以现在就把事儿都往我们身上推。刚刚还说我们自私,我看你才最坏。连承担责任的心都没有,一边扮着圣母娘娘,一边想着轻松快活。墨小琳,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长不大了。”
我缩缩脑袋,坐一边儿自我反省。
我妈的嘴真毒,一点儿没把我当亲闺女看,非要把话说到赤裸裸让人心里难受才过瘾。可是就是是因为句句属实,才能刚好踩准我痛处。从小到大,我都爱躲人后面比划得瑟,真到要担责任的时候我都是东推西推,我连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睡觉,我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喂奶,直接给儿子泡了一瓶奶塞墨先生手里。
墨先生特别诧异的看着我,“不喂奶了?”
我一挥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