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也不知道,妈妈前一秒还在医院,努力要把你生下来,可是好痛、好痛,痛到妈妈昏过去了,再醒来,就被送到爸爸身边,也才发现爸爸变成小朋友……」
那样的床边故事,她深信不疑。
因为她求证过父亲,证实母亲那一段小小穿越,的确存在过。
穿越也会遗传吗?唉。
有过这种见闻,对自身的处境她才能处变不惊,虽然不能说她完全不怕,至少她是被熟人捡到,运气算很好了。
想到那位「熟人」,眼眶又热、又酸,她强忍着,不让那股酸涩化为泪水。
田蜜薇深深吸一口气,抱紧刷子,变换姿势,改坐为站,再仰头,对着蓝天喃喃自语:「如果掉进海里,是我回去的唯一办法,祢就赏我一阵狂风,把我吹下去!」
心一横,眼一闭,她等着老天爷的「处置」。
突然,海风骤遽,呼嚣风声大作,她险些站不住脚,强大风势一推,失去重心,她整个身子倾向另外一边——
与海风抗衡的力量,将她前倾的身势,猛然往后拉回!
她惊呼,连人带猫落入雷沛之怀里。
「你站得太靠近了!」低斥声由她头顶上方传下,并迅速把她带离崖边。
「哦——差一点……」田蜜薇发出惋惜声。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指责,我坏了你的好事?」雷沛之对于她的反应,先是疑惑,而后转为愤怒——在他从她眼神中,读出了些许讯息。
他细眯起眼眸,表情因而增添冷厉。
「你该不会是打算……跳海?」
呃,不算跳海,她是等着被吹落海,两者差很多,虽然结果是相同的。
「为爱情自杀的女人,最蠢。」雷沛之的批评毫不留情,而且狠。
她完全认同。
为情自杀,无论男女,另外一方隔没几年另结新欢,继续过他(她)的人生,那颗坠落的痴心,谁还记得?
只剩下父母承受一辈子丧子之痛,永远难以平复。
她没这么笨。
但似乎……她被误会成那种笨蛋了,所以雷沛之才一脸凶狠。
「就为了和杨士伟的争吵,你不珍惜生命,以为『死』能让他痛吗?!」
她来不及澄清,他继续骂。
「痛的人,只有你!从岸礁一路往下滚,你将先撞断全身七成的骨胳,或许你还没掉进海里,脑浆已经流光,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会像被一百个拳击手狠揍过,该凹的凸、该凸的凹,面目全非——」
为了恫吓她,雷沛之故意说得血腥,不仅不修饰用词,更加油添醋,要她光是听,都不敢再去做傻事。
不只对她说,也对它,吓得刷子往她怀里蜷。
要是一起滚下海,她的下场,等于它的下场!
「然后滚入海中,有大群的鱼向你游来,先啄食你的眼珠和嘴唇,你就如同一块嫩肉,好吃的、能吃的,它们不会放过。剩下的部分,因为浸泡海水变得浮肿,胀成两倍大——
他紧睨她的表情,看她面露愕然,不发一语,应该是怕了吧。
怕,才不会去尝试那后果。
雷沛之终于满意,准备停下训斥,哪知道,下一秒,她却是笑了出来。
「原来……你这么会吓人耶。」
田蜜薇确实惊奇。
她印象中,「雷沛之」所代表的,除了阴沉,少言,城府深、听不懂人话拒绝……像这样噼哩啪啦数落人,还动用了幼稚的恐吓,她是第一次看到。
「我正在教训你,你还敢笑?」
他的脸没有一点笑意,紧绷、严肃……以及——臭。
「呃……」她马上收起笑,垂下头,差点忘了,他本性里还是她怕的「雷沛之」。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做类似的傻事,我真的会『动手』教训你,而不是念你几句就放过你。」
「我不是要自杀……」
「眼睛都闭起来,一手抱猫,一手平举,身体前倾,我不知道那举动还能称之为什么?」
「……吹海风呀。」她仍在辩解。
「走,进屋里去。」他不容她抗拒,拉着她,朝临海而立的独栋别墅走。
那是雷沛之名下的产业。
她对那里是熟悉的。
无数的巧合之一,她落海当天,就是受雷沛之邀请,到这处别墅参与私人酒会。
这里,是事件的起点,她相信,也可能是事件的终点,所以她才愿意暂时在雷沛之的别墅里住下。
「既然他不珍惜你,你犯不着为他感伤,我更不打算让你回他身边,他能给你的,我全部也可以,选择我吧。」雷沛之一边拉她走,一边做出宣告。
「我说过了,我不可能喜欢你——」她想抽回手,偏偏力量不敌他。
「等你忘了他之后,你会的。」雷沛之自信十足。
不管身处哪个时空的她,都弄不懂雷沛之,弄不懂……他为何喜欢她?但她非常笃定自己的心意,对于杨士伟的心意。
「绝对不会,我只喜欢他……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
对,她喜欢杨士伟,喜欢着她的「羊叔叔」。
儿时的「喜欢」,早已悄悄变质,不再只是一句童言童语。
从女孩开始懂了「喜欢」的定义时,她才明白,她对杨士伟的倾慕,不单单是晚辈之于长辈的尊敬,而是「爱情」。
第七章
「你不过几岁,说什么『好久』?半年?一年?」雷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