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经营这家饺子馆的老板是一个地道的英国人……”洛菲语给沈俊逸说得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瞟向了柜台后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的一个年轻英国男人。老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表情凝滞了一秒,然后冲他们微笑着点头招手。
洛菲语在调味汁里放了很多的辣椒和醋。她把辣椒罐递给沈俊逸,他摇摇头,对她说了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的胃不好,还是不要吃太多的辣椒。”
洛菲语拿辣椒罐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几秒。她问,“你不吃辣椒?”
沈俊逸再次摇头,“在中国的时候,吃的很凶,来这边后就不怎么吃了。”
洛菲语白了他一眼,说:“那多没劲啊!”然后不由分说地挖了一大勺辣椒,放到对面的碟子里。“这样才好吃。”
那天,洛菲语吃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沈俊逸却是一脸平静。
而第二天,洛菲语的胃病就又发作了,疼得呲牙咧嘴。沈俊逸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看她在床上打滚。颇有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都说了不要放太多辣椒。”
“我怎么知道,他们家,辣椒,那么正宗……”洛菲语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豆大的汗珠就流了下来。
“你不是他们家常客吗?”
很久以后,久到洛菲语都已经离开英国了,沈俊逸再去那家饺子馆,他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中国人。而那天那个年轻的英国男人,其实是洛菲语的同学,他在那里进行暑期社会实践。而那次,其实也是洛菲语第一次去那家饺子馆。洛菲语不会知道,她随便想出的一个地方,却成了某人在往后的日子,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地方。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原本快要出院的洛菲语,也就这样又在医院住下了。沈俊逸依然说很少的话。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少部分时间在分析病例。偶尔在洛菲语偷吃一些她现阶段不宜吃的东西时,淡淡开口,“如果你还想住得久一些的话,就多吃一点。”
洛菲语维持着张着嘴,食物就在嘴边的僵硬状态几秒,嘟着嘴把食品扔掉。转头冲那个声音的主人发火,“喂,你不是在睡觉嘛!”“喂,你不是在看病例嘛!”可是,被骂的人依旧闭着眼或低着头。总之,让洛菲语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她并不知道,隐藏在这些无所谓姿态与动作下的那颗心早已飞扬了起来。
也有时候,洛菲语无聊了,就一直盯着对面的沈俊逸。直到沈俊逸也望向她,一脸疑惑。洛菲语伸出食指,勾一勾,露出痞痞的笑容,说:“小妞,给大爷我笑一个!”一直接受高等教育的“小妞”,估计没有遇到此等“调戏”,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只是撇撇嘴,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洛菲语觉得无趣,却又觉得有失颜面,便无赖道:“你不给大爷笑,大爷给你笑一个。”说完,便嘿嘿傻笑两声。沈俊逸也不看她。暗地 里,嘴角却上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
后来的某一天,他们都很熟了。洛菲语说,“其实,那时,你一脸冷漠,我就想起了楚文轩……”
沈俊逸说,“其实,那个时候,我生命中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生。洛菲语,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洛菲语听完,就追着沈俊逸满屋子的跑。
她不知道的是,许多不曾见过的人和物,都是一旦遇到了,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射进大巴里,温暖了一车的人,也温暖了洛菲语的记忆。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去回想在英国的点滴。不是后悔,只是觉得不值得被纪念。可是,如果在英国还有一件事值得她庆幸,那便是认识了沈俊逸。
“今天沈大夫很闲啊,怎么有空召见小女子?”说着,双手交叠放在身侧,福了福身。
“免礼免礼!我一介莽夫,哪能受小姐如此大礼。”沈俊逸也忙配合地抱拳作揖。
“不错嘛!喝了那么多年洋墨水,中国文化倒还记得。”
沈俊逸看着她笑。阳光射进眼里,眉目便温柔一片。
“说正经的,找我有事儿?”
“你这话说得,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那可不!我一个名记者,是要出场费的。”洛菲语骄傲地昂起头,好像她说得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沈俊逸伸手,揉乱了她柔软的发。
“我找你还真有事儿。你这两天能请到假不?”
“嗯?哦,能是能,不过……”
“有事儿?”
洛菲语为难地点点头。“楚文轩去上海出差,这几天就要回来了。”洛菲语说得很小声,她一直低头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沈俊逸低头,就可以看到她头顶的旋儿。
这样的差距,是很早就形成的吧,也是以后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拉进的距离。
他觉得鼻子酸酸的,努力适应了一下,开口:“你,还在等他?”
洛菲语轻轻摇头,“我们,又在一起了。”她始终没有抬眼看他,于是,她便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讶异与伤痛。“我不知道,他也一直在等我。”
“你原谅他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吞掉语气中所有的悲伤。
“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