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兰妃微笑举步向杜长卿走去,挥手令军士退下,亲自为他解开束缚,柔声道:“杜将军乃堂堂男子汉,何必为一支舞蹈大动肝火。大汗的胸怀可纳百川,杜将军千万要保重身体,方不辜负大汗一片心血,免得耽误大好前程。”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面上表情瞬息万变,终于转成一片柔和之色,向她举杯,一饮而尽,缓缓落座。
楚楚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听到骨咄禄子默矩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她向他甜甜一笑,正待回到座位,却听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接着大殿内众人都重重鼓掌叫好。她回头一看,却是贺鲁带头在那里击掌,见她回头,对她微微一笑,道:“好一曲胡腾舞,好一个聪明伶俐的绝色佳人!尝闻倾城之色,胜于千军万马,曾不能信,却在这里,让小将开了眼界。”
楚楚心里恨他对杜长卿多方为难,一面往回走,一面淡淡道:“将军此言差矣。阿伊丽只是王宫中一个普通妃嫔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宫中数不胜数。”
贺鲁笑道:“兰妃何必过谦,谁不知道大汗宠爱兰妃,经常连早朝都耽搁了。”
他此言一出,忽兰目中一片怨毒之色,楚楚却不禁面上一红。殿上众人,唯有她心里明白,全因曼陀香药效惊人,骨咄禄子默矩总是迟迟方醒,他虽也觉得那香味奇异,但挡不住楚楚娇嗔痴缠,又舍不得不来,不免推迟了早朝时辰。她偷眼向杜长卿一瞄,果然他面色顿沉,心里一跳,忙道:“贺鲁将军定是误会了。阿伊丽只是众多侧妃中的一个,哪有资格蒙受大汗的恩宠,谁不知大汗情之所衷,唯忽兰王妃一人而已。”
骨咄禄子默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贺鲁却哈哈笑道:“如果真如此,大汗,贺鲁却有一个不情之请。”却见他端端正正向骨咄禄子默矩行了一个大礼,道:“贺鲁尚未娶正妻,如果阿伊丽夫人所言不差,不如请大汗将阿伊丽夫人赐给小将。”
骨咄禄子默矩湛蓝的目中几乎冻成冰,忽兰却嫣然一笑,道:“大汗,贺鲁虽然莽撞,在我朝倒是并非没有先例,若能换得两国世代友好,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殿上已开始有人连声附和,楚楚心内大急,突然想起一计,当下已心神安定,对贺鲁行了一礼,道:“多谢将军厚爱,奈何阿伊丽身已有孕,恐怕不能侍奉将军了。”
众人闻言,心中都猛然一震,机灵点的,立即跪下欢呼:“恭喜大汗。”骨咄禄子默矩喜动颜色,又惊又喜地揽过楚楚的肩头,道:“多久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楚楚假意含羞敛眉靠在他怀里,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向杜长卿望去,果见他俊目中燃起熊熊怒火,几欲将她吞没,突然起身,向骨咄禄子默矩行了一礼,道:“请恕长卿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骨咄禄子默矩含笑道:“我朝大喜,杜将军本应该多饮几杯;但既然将军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安歇的好。”
一边示意侍从将他引下,一面对贺鲁笑道:“兰妃本来质陋,难当将军青睐。但要说美女,本朝从来不缺。本汗定请王妃为你甄选良偶,早成美事。”
贺鲁笑道:“恭喜大汗。不过美女这种事,从来多多益善,大汗可不能食言。”
两人相视而嘻,殿内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举凡两国谈判,过程实在冗长不堪。
贺鲁自此便在宫外驿馆住下。而木兰轩,本来就赏赐丰厚,此番越发隆重起来,皆因可汗初登大宝,立获麟儿,被认为是大吉之兆。
楚楚本来腹中空空,纵然用金针内力改了脉搏,骗过宫中御医,哪里再捱得住?更何况阿南分明有孕,虽然不过月余,时间一长,如何遮挡?
另一方面,听闻两国和谈逐步进入正轨,愈发叫她愁上心头。
而杜长卿的居处,黎阿木并没有再说,她简直怀疑当日他那句话,是否一时冲动,或者被她得没有办法?她自然不能抹下脸面再去恳求他,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是?既然见不到他,她在宫中的日子,还要再无望地继续下去。
她原本只是个小女孩,小聪明是有的,哪里来的大智慧?只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骨咄禄子默矩来看她,她再也不客气,一把将他推出门去,还要夺过荷包扔在地上,还重重用脚跺上几跺。
但是她又何尝能够安寝?半夜在噩梦中惊醒,觉得额头冷汗直冒,披衣而起,推开窗户,见得一轮圆月,高高悬在半空。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此时此际,长安城内,爹娘兄弟,可是望眼欲穿?
她鼻子不禁一酸,所有的坚强,支撑到今夜,终于不堪重负,失声痛哭起来。
忽觉有人轻轻地拍她的肩膀,她也不转身,只哽咽道:“阿南少管我了,就让我哭个痛快。你自己,还愁个没完呢。”
却觉身后人长臂一伸,已将她搂入怀中,她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