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暹和杨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孩,两岁大,硬说是刘协的儿子,将他拱上帝位。要给刘协下葬,要让新皇登基,天子的葬礼和即位礼这两样皇室最隆重的典礼集合在了一起,弄得他们这一党人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董卓旧部大都是草莽出身,对这种繁琐的典礼细节本来就不大清楚,懂得规矩的文官们又心有抵触,消极怠工,于是整个洛阳城乱得一塌糊涂。
这还只不过是比较简单的麻烦。
他们另立新帝的做法可想而知不会得到全天下的赞同,从内部的洛阳城,到外面割据一方的豪强势力,韩暹和杨奉等人既要安定洛阳的民心,又要解决朝廷内部和天下间反对的声浪,于是忙得不亦乐乎,几乎足不沾地,我的事情倒被放到了一边。
他们的处境其实也颇为尴尬。一方面,从臣子和法理的角度来讲,我这个杀人凶手是一定要被碎尸万段的,但另一方面,面对我的威胁,他们又不得不想办法保全我的性命,矛盾之下,混乱之中,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我严加看管起来,小心周到侍奉着。然而,随着混乱的扩大,不知不觉间,原本严密的看管出现了漏d。
终于有一天晚上,雁儿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侯爷已经得手了。”
我看了看她:“一切都顺利么?”
她点了点头。
我长长吁了口气。
令刘协假死,然后用一具类似的尸体偷天换日,将刘协秘密送出洛阳,送回曹c的势力范围,这便是我们的计划。为此,我冒险留在洛阳,吸引韩暹等人的注意力,放松他们的警惕,曹c则带领心腹武士,偷偷潜入带走刘协,这些都是事先预定好的。
如今曹c已经得手,恐怕此刻刘协已经在前去许昌的路上了,我在这里的作用也告一段落。雁儿又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侯爷传话来,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时机一到,就来接姑娘回去。”
我笑了笑,不带半丝感情,没有说话。
雁儿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立刻把话吞了下去。
我如今被“监禁”在洛阳城外的军营中,军帐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杨奉大步走入。
“飘零姑娘,在这里还习惯吧?这些天,委屈姑娘了。”他温和地笑着,我却只看到一片假惺惺。
“托大人的福,还好。”我也做足表面功夫,虚情假意,“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啊?”
“也没什么,只不过跟姑娘说一声,明天要请姑娘换个地方。”
我眼皮一跳。
“怎么,大人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y霾,仍笑道:“哪里,姑娘别生气,我们绝没有其他的意思。如今我们和姑娘在一条船上,又怎会对姑娘不利?不过也请姑娘体谅我们,毕竟姑娘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外边的人追究起来,我们也不好交差啊!”
我直直地注视着他,在我的目光下,他不露半点声色,淡定自然,于是我有了计较。
咬了咬下唇,我仿佛下了大决心,道:“好吧,飘零也知道大人们的苦处,决不会为难大人。不过,也请大人别忘了我们的关系,你我要么同享富贵,要么一损俱损。”
他干笑了两声,道:“姑娘放心,我们既已合作,双方都应该拿出点诚意来不是么?好了,夜深了,不妨碍姑娘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送大人。”
看着杨奉的背影远走,我拧紧了双眉。
“告诉侯爷,计划有变,请他在路上动手。”
雁儿吃了一惊。
“你是说……他们会在路上对我们不利?”
我冷笑。
“他们不是吃素的,不会甘心被我敲诈。何况有我这么个人,他们始终不得安寝,自然要处心积虑除掉我。”
“那……他们不怕我们的威胁么?”
“所谓的威胁,是要让我死而见尸。但如果不声不响失踪呢?该怎么办?”
雁儿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我们的安排……姑娘你还是决定回许昌么?”
我摇摇头。
“不,我们的安排不变。但出了这样的变故,曹c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不向他求救,我们的打算很容易被他看穿,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会意。
也许是为了表现所谓合作的诚意,除了我,韩暹并没有限制雁儿的行动,这让我有机可乘。
走出军帐,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静夜的冷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气,钻入身体里,浑身一个激灵,思维清醒了很多。
明天,谁知道会怎样呢?或许这便是我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夜吧!
突然间脑子里浮现很多人影,父亲、母亲、同学、朋友,还有吕布、貂婵、董卓、艳娘……
我仰望着天空,仿佛痴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辆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就驶进了军营。
我以纱覆面,在雁儿的陪伴下登上马车。十几个精选的卫士便装跟随在车前车后,手拿武器,眼光凶狠,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之辈。虽说杨奉说这些人忠实可靠,但他们究竟对谁忠实呢?
马车的车帘都是厚布缝制的,密不透风,坐在马车里,根本就失去了方向感,我的心情紧张而沉重。
雁儿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濡湿,微微颤抖着。
我反手抓住她,带着愧疚。
“对不起,要你跟